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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44:26 作者: 蘇蘇蘇語
或者說,他們的未來,似乎變成了沈青亭要承擔的未來。
換成心大點的人,根本不會把這些話放心上,或者覺得,這只是再普通不過的祝福,是一種……「我不能堅持,所以我希望你能堅持」的期待。
但這種期待聽多了,沈青亭不可避免地又開始和自己較勁。
跳舞是他喜歡的事情,那應該是讓人開心的,可一旦背負上這種「期待」,這份喜歡就開始變得沉重。
這樣的困擾從很久以前就出現了——學舞是很難的事情,要有天賦,要肯努力,也要能吃苦。堅持不下來、半途而廢的人才是大多數,從小到大,沈青亭實在見過太多太多中途放棄的人了。
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似乎每一個人想要離開這一行的人,都會在告別時對他說,你要加油,你得堅持,可千萬別像我一樣。
沈青亭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份「期待」,只知道自己每一次聽到這樣的話,都會陷入糾結和失落——那些人放棄跳舞的理由,難道他就不會擔心嗎?難道他就不會……害怕自己早晚有一天也被迫放棄嗎?
沈青亭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依然無法理清自己的思緒。他只覺得心裡憋悶,像是堵了無數種情緒在裡面。
他還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裡面,突然聽到身後的人「哎」了一聲。
他都忘了,謝楹還在身後。
沈青亭這個人,性格比較……內斂。他不喜歡麻煩別人,也不喜歡被人過分地關注——父母曾經還覺得他這個性格不適合站在舞台上——在生活中,他不想要成為別人的焦點,有心事的時候也不會主動向人傾訴,甚至別人問起,他也什麼都不會說。
他緩解這些糟糕情緒的辦法,就是一個人安靜地散步。
太習慣這樣的場合了,他都忘了,剛才還遇見了謝楹。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扭頭尋找那人。
身形高大的Alpha正蹲在街邊,在一個手推車的花販那裡挑挑揀揀。
沈青亭好奇地走過去看——
謝楹正在挑選非洲菊。
「就這束了,這束看著順眼。」謝楹指指其中一束橙色的花束,說,「10塊是吧?」
說著他掏出手機準備掃碼。
手機已經識別了二維碼,甚至已經發出了「滴」的一聲響,然而謝楹卻沒有立刻支付。
他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又收起手機,起身朝沈青亭走來。
「小沈老師,有紙幣嗎?」他問。
沈青亭愣了一下,點點頭說:「有。」
「太好了,能跟我換十塊錢嗎?」謝楹笑著給沈青亭轉了十塊錢過去,「出門時換了身衣服,沒帶錢包。」
沈青亭摸出兩張紙幣遞了過去,倒沒有立刻收下謝楹的紅包。
他眨眨眼睛,看著謝楹接過這十塊錢後重新回到花販那裡。
也色太黑了,沈青亭走近後才看到,那位花販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
謝楹把錢遞了過去,伸手接過了那束非洲菊,順手插在右側的褲子口袋裡。
「走了。」謝楹沖他揚揚下巴。
「小沈老師,最近這幾年——有兩三年了吧——總之最近這幾年裡吧,你是我遇到的第三個還會隨身攜帶紙幣的人。」不等沈青亭發問,謝楹主動說道,「另外兩個是我爸媽。」
沈青亭被這前兩個人選逗笑了:「我爸媽也不習慣電子支付,會帶著鈔票。不過……」
他還是覺得疑惑。
謝楹解釋道:「這些賣東西的老頭老太太啊,一般都搞不來這種電子支付,那些二維碼綁定的多半都是兒子女兒的收款碼,賣東西賺來的錢,有時候不能及時提到自己錢包里。」
謝楹短暫地停下了腳步。
他懷裡還滑稽地抱著籃球和打氣筒,右邊口袋裡歪歪扭扭插著一朵色彩鮮艷的花,是非常離譜的形象,然而此刻,Alpha認真說話的樣子竟讓人完全無法移開視線。
謝楹說:「我剛工作那會兒,接過一個案子。案子本身很小,也不複雜,只是……」
他目光悠長,像是在回憶那時候的場景。
「當事人是個老太太,可能就和剛剛那個老太太差不多年紀。那個案子不複雜,訴訟費也就小一百塊錢,然而她卻拿不出來。」
回憶起那時候的場景,謝楹仍然感慨:「問過才知道,她會賣一些自己編織的小玩意兒,然而綁定的二維碼卻是兒子的帳戶。忙碌一天下來,錢全都進了兒子的口袋——那個案子的訴訟費,還是她用幾塊幾塊的紙幣湊起來的。這個事情讓我印象特別深刻。之後遇到這種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我都習慣直接給他們紙幣。」
說完這些,謝楹繼續朝前面走去:「隨手就能予人方便,也不麻煩。」
沈青亭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背影,沒有說話。
又往前走了幾步後,謝楹又停下了腳步。
「小沈老師,」他表情古怪,「你還打算往前走多久,能不能告訴我一下?」
剛才沈青亭專注在自己的心事裡,完全沒有注意這些,此刻才驚訝發現,兩人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很遠的距離。
沈青亭立刻明白了謝楹的意思:那人是開車出來的,想必車子沒有停在這個方向。
「啊……不好意思,我沒注意。」沈青亭抱歉道,「你的車停在哪兒了呢?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