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每個人都有一死

    雲親王的鬢角漸漸的被汗水浸濕，等待的過程格外的難熬。

    「罷了！」慕容瑾終於開口了，他端著茶輕啜了一口，這才悠悠的接道：「從前的事情我便不追究，不過歡兒在嫁給我之前還在要雲王府住上一段時間，我希望這段時間，老夫人與王爺能幫我好好照顧歡兒。若是她少了一根頭髮……」慕容瑾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含笑的目光淡淡的掃過雲老夫人與雲親王，繼續波瀾不驚道：「我會新帳舊帳一起跟二位好好算算的！」說完他在雲老夫人與雲親王的一臉誠惶誠恐中優雅的起身向外去了。此番他過來就是為了警告雲親王一家子，雲清歡是他的女人，與她為難就是與他慕容瑾為難。

    「王爺請留步！」雲老夫人雖然忌諱慕容瑾的警告，可是還是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追了上去，「王爺的吩咐老生一定謹記在心，從今以後定不敢怠慢歡兒分毫。不過，長幼有序，歡兒還有幾位兄長與姐姐沒有婚配，她若這麼早早的出嫁了總會惹人閒話的。所以老生斗膽，想請王爺把婚期推遲些。說起來歡兒也不過才剛剛十五，等上兩年應該沒什麼問題。」

    慕容瑾回身笑問：「我倒從來不知道太子妃比雲世子大啊。」

    慕容瑾的言下之意就是那雲清淺能比自己的兄長早出嫁，如今以這樣的理由不讓雲清歡出嫁根本說不過去。

    雲老夫人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很蹩腳，不過還是硬著頭皮道：「淺兒與太子殿下的婚事是皇上做主的，老生……」

    「所以老夫人的意思，我需要讓皇兄下道賜婚的聖旨是嗎？」慕容瑾笑意盈盈的打斷了雲老夫人的話道。

    雲老夫人連忙低下頭去，「老生不敢，老生只是……」

    慕容瑾卻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丟下一句「收起你們的心思」後，瀟灑的離開了。

    留下的雲老夫人與雲親王相視之後，均無力的坐在椅子上，不再說話。

    靈台山上，慧慈方丈的墓前，幻楓席地而坐瀟灑而莊重的彈奏著送別的曲子，四周的一切生物都屏息聆聽，連途徑的鳥兒都落在了墓碑上靜靜聆聽著。

    一曲終，他起身過去在方丈的墓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抱著琴就走。

    一直陪在一旁的上官凌追了上去，「別難過了！方丈只是去了一個沒有疾苦的世界，是喜事！」

    幻楓駐步看他，那雙清澈的眸子裡閃著疑惑，「我沒有難過！每個人都有一死，這很公平。師傅走了，只是我與他的緣分盡了。有一天我走了，或者你走了，不過是你我的緣分盡了。這一切都是強留不得的，所以沒什麼可難過的。」

    說完他又抱著琴往前走去。

    上官凌微微愣了一會兒才又跟了上去，嬉笑道：「你說方丈被什麼不讓你遁入空門算了，我看你很有天分。若是真的出家修行，說不定能成為一代佛法宗師。」

    幻楓倒是不在意他的揶揄，波瀾不驚道：「師傅說我塵緣未了，所以不能遁入空門。再說有心要修行無論在什麼地方都一樣。」

    「塵緣未了？」上官凌下意識的重複道，微微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什麼，伸手敲了敲幻楓的腦袋，罵道：「你這臭小子倒是把你師傅的話都記得清清楚楚，怎麼不見你照做？誰讓你闖進宮報仇的？你師傅有沒有再三叮囑過，不許你下山的？他才圓寂，你就把他的話丟到腦後，你就不怕他死不瞑目啊？」

    幻楓揉了揉被他敲疼的腦袋，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就是因為師傅的話他才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紅葉山，他是慧慈方丈的弟子，可是連靈台寺的眾多長老都沒有見過他，好像他如果被人發現了就會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

    幻楓知道，師傅這麼做都是在保護他，加上他素來心性涼薄，也不願意下山，所以這些年便一直留在紅葉山上。除了師傅與上官凌，他很少見其他人。

    不過，他卻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絕對不下山，所以在得知師傅被人害死之後，而兇手就在皇宮裡，他並沒有猶豫直接提劍去了。

    不讓他下山是師傅的要求，他從來沒有答應過。所以他並不覺得自己違背了師傅的意思，或者說他出爾反爾了。不過，他並不想解釋。

    上官凌無奈的嘆息了一聲，「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從來沒有給你自己設定這樣的規矩，絕不下山。可是方丈既然千叮嚀萬囑咐了，你就應該體諒他的苦心，他是為你好。」

    「我知道！」幻楓淡淡的接道，卻並不表態。

    上官凌有些氣結，上前一步攔在他的前面，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就這樣緊緊的盯著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好一會兒無奈的嘆息了一聲，「興許用這樣的方法保護你不對，但是我與方丈一樣都不想你有意外，所以往後別再露面了，好不好？」

    「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不會答應的，就如同當年師傅這樣要求我，我不會答應一樣。你知道以我的性子，我也喜歡山上清靜，但是如果遇到了我認為我一定要下山的事情，我就會馬上下山。我會給自己立下這樣規矩畫地為牢的。」幻楓素來不屑於撒謊，他怎麼想就怎麼說，在別人看在他這樣顯得很不識抬舉，但是這是他做人的原則。

    上官凌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盯著他，那雙素來沉穩的眸子裡分明透著濃烈的怒火，讓人不由的懷疑下一秒鐘他就會與幻楓動手。

    可是他遲遲沒有動手，就只是這樣看著眼前的少年，半晌他伸手一把勾住幻楓的脖子，發狠的勒著，結果還是覺得不解氣，又狠狠的揉亂了他的頭髮，這才把推開，憤憤道：「我造的什麼孽啊？怎麼就腦袋一發熱答應了方丈的請求照顧你？你說你要是個美女，我也就認了。偏偏是個不解風情的面癱，還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幻楓根本不搭理他，直接抱著琴從他的身邊飄過，還不咸不淡的丟了句，「你的美人就要跟別人成親了，你還有功夫在這裡跟我廢話。」

    上官凌是真覺得自己造孽了，否則他怎麼能招惹了幻楓這個狐狸呢？別看他長的一張傾倒眾生的臉，其實心都是黑的。別看他一天到晚不怎麼開口說話，只要一開口永遠能戳中你心中的痛。

    可是偏偏他答應了慧慈方丈幫忙照顧這個小狐狸，如今慧慈已經不再了，他總不能對死人爽約，所以只能認命的日日過來看著小狐狸，擔心他因為唯一的親人去世一時想不開尋短見了。

    現在他才知道是他太天真了，尋短見這種事情這一輩子也不可能發生在這個小狐狸的身上了。

    上官凌憤憤的追了上去，「你怎麼知道是她？」

    幻楓畢竟沒有見過雲清歡，而他也根本從來沒有在幻楓面前提起過雲清歡的名字，所以只因為見了雲清歡一面就斷定他喜歡的人就是雲清歡不是很神奇？

    幻楓瞟了他一眼，「猜的！你要救人，她正好還要被砍頭。」

    上官凌又忍不住敲了他的腦袋一下，「你這小子眼睛永遠都這麼毒！好吧，就是她，要嫁人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去搶婚啊？最近都因為擔心你的事情，連那丫頭的事兒都沒功夫是想。」

    幻楓搖頭，「你又不喜歡她，搶什麼婚？」

    上官凌一愣，「上次你還說我喜歡她的，怎麼能出爾反爾？」

    「喜歡，但是也沒你想像的那麼喜歡。我知道在宮裡行刑的那天你已經安排了人準備劫法場的，只是因為慕容瑾突然出現，搶了你英雄救美的機會。」幻楓淡淡的說道。

    上官凌又驚訝了，然後又敲幻楓的腦袋，「你說你小小年紀，武功怎麼能這麼好呢？我安排的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連素來自詡武藝超群的九門提督陸少將軍都沒有發現，竟然被你發現了。好啊，是，我是打算劫法場英雄救美。你說我連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都為她做了，還不夠喜歡她？」

    幻楓不以為然道：「你若是真的那麼在意她，就該跟慕容瑾一樣站出去告訴別人你喜歡她，誰都不可以動她。可是你沒有這麼做，不是你做不到，是你怕失去現在的自由。在你的心中她與旁人是不同的，但是還沒有到能讓你為她付出一切的地步。所以你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喜歡她。不要說什麼搶婚了，你根本不會做，你只是嘴上說說而已。當然了，我也看得出來人家根本不喜歡你，你也大可不必冒險。」

    上官凌笑了，「我有時候真討厭你，什麼都能看穿！是，我到底沒有那麼喜歡她，喜歡到放棄我經營了多年的一切。但是我也見不得她死，所以才打算劫法場。至於搶婚，誠如你說的那樣，她對我並沒有那種感情，我搶了也沒用。不過我倒是奇怪了，你也沒喜歡過那個姑娘吧，怎麼對這種事情看的這麼透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