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可怕的回憶

    坦白的有些好笑，但是他喜歡她這樣坦白。有時候夜深人靜了，他獨自一個人回想著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連他自己有時都會覺得恐懼，何況是別人呢？

    所以他並不是討厭別人恐懼他，他只是討厭那些人總是將恐懼留在眼底，什麼都不說，然後不聲不響的就斷了聯繫。

    只有這丫頭一個人如此坦白的說出來了。

    這樣很好！

    雪凝知道慕容瑾現在心情很好，因而也便生了與他聊幾句的心思，她走過去幫慕容瑾斟酒，「那金鑲玉蝶翅的步搖王爺真送給九姑娘了？」

    慕容瑾知道她話中的意思，難得他今日心情好，便也順著她道：「你也別猜我的心思了，我只是覺得那步搖與她很是般配，反正放著也是放著，便送給她了。我若真打算娶她，有沒有那步搖都是一樣的。」

    雖然得了慕容瑾的答案，雪凝卻還是有些不相信的。畢竟這男人有多在意自己的母親她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那金鑲玉蝶翅步搖既然是昭明太妃留下來讓他送給心愛女人的物件，那麼他總是不會不顧昭明太妃的意思的。

    不過跟隨慕容瑾多年，她也知道這個男人的心思根本是猜不到的。也許你覺得是最不可能的事情，他往往偏偏就那樣做了。你覺得他不會輕易不顧昭明太妃的意思，也許他偏偏真的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也有可能。

    因而雪凝也聰明的選擇不猜了，反正即使今日猜到了，明日這男人說不定又改了心思了。

    卻說雲清歡回到歡悅閣後，由恩芷伺候著躺下睡了。可是那一夜她卻噩夢連連，連多年不曾夢到的父母車禍的現場也重新出現了。

    下半夜的時候，她乾脆披著衣服靠坐在床上不睡了。

    陪在外面的恩芷見裡面有動靜就披著衣服進來了，見她靠在床上，臉上很難看，連忙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哎呀，姑娘您好像有些發燒啊？奴婢這就去回稟老祖宗給您請個大夫瞧瞧。」

    雲清歡拉住了她，「不用了，一點點發燒，沒什麼大礙。」

    「姑娘，您這是怎麼了？昨晚您從瑾王府回來臉色就難看的很，可是王爺為難您了？」恩芷見她不願意看大夫，也沒勉強，只擰了濕毛巾給她敷在額頭上。

    雲清歡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大約是前些日子在刑部的牢房裡受了涼吧，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對了恩芷，你說你是被賣進雲王府的，那你家人呢？」

    因為噩夢連連，雲清歡根本不想睡了，加上又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心中有些壓抑，便拉著恩芷聊了起來。

    恩芷見她雖然有點發燒，可是精神卻還好，也放心了，接道：「奴婢是被我父母賣進來的。」

    「啊？你父母？」雲清歡一驚，回想起當年她的父母還在的時候，她真真就是家裡的小公主。因而在她的印象中，所有人家的父母都應該是那樣的。所以在聽到恩芷說是她父母將她賣掉的時候，她真的一時不能接受。

    恩芷苦澀的笑了笑，「嗯，家裡的孩子多，爹的身體又不好，實在沒辦法，所以就把奴婢賣進王府了。不過奴婢不恨他們，奴婢知道，他們也是不得已。再說如今奴婢過的說不定比他們還好呢。」

    雲清歡微微一笑，握著恩芷的手，道：「恩芷，你真善良！」

    「姑娘可是想姨娘了？」恩芷見她雖然笑著，可是神色都透著幾分苦澀，所以猜測道。

    雲清歡並不接話。她是想她的父母了，其實她已經很多年不想了，偶爾想起來也悲哀的發現，根本想不起來他們的樣子了。可是今晚她卻夢到了他們死前的樣子。想來是白天在瑾王府看到血腥的畫面勾起了她心底最深處的，也是最可怕的一段回憶。

    「姑娘，要不過幾日跟姑娘身體好了，奴婢陪您去祭拜一下姨娘吧。說起來姑娘自失憶了以後，就沒有去過靈台寺祭拜姨娘了呢。」

    雲清歡點了點頭，心道這樣也好，她也正好拜拜菩薩，好叫自己早日忘了這些可怕事情。

    從前她對菩薩之類的東西總是不相信的，可是越是大了越是開始勸著自己去相信了。

    因為雲清歡的事情，慕容明軒對皇后始終有些不爽快，雖然如今雲清歡已經無罪釋放了，可是他卻為了這件事情一連數日沒有進宮去給皇后請安。

    皇后為此大怒，可是始終是拗不過自己的兒子，再加上雲王府著急著要補辦雲清淺的婚事，所以皇后只能親自去了趟太子府。

    「我不是說了嗎？這件事情過兩年再說！」慕容明軒一聽到婚事兩個字臉上馬上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

    「你這是什麼話？」皇后不悅的盯著他，「若不是年前你的大婚被雲清歡那個臭丫頭給毀了，如今你與淺兒早已經是夫妻了。怎麼如今你卻忽然一再推辭，不願意成親呢？你別告訴本宮，你如今倒喜歡上雲清歡了！」

    皇后到底是慕容明軒的親身骨肉，兒子有什麼變化，她這個做母親的自然是比旁人洞察的清晰的。從前她這個兒子眼中除了雲清淺就沒別的女人，倒不是說他真的如旁人以為的那樣有多喜歡雲清淺，實在是在他身邊的女人中，他獨獨只覺得雲清淺順眼。加上他們又是自幼的情分，所以成親也是順理成章的，他也從來就沒有反對過。

    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卻跟變了個人一樣，竟然因為那日在宮中看到雲清淺把雲清歡推下了水便自此再沒理會過雲清淺。倒是那雲清歡被判了斬首的那幾日，他竟著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一心想要救她。最後竟連監國的大權也被褫奪了。著實讓皇后大驚。

    她的兒子是什麼樣的人她能不知道嗎？從前他對雲清淺可謂一往情深，可是皇后卻敢打包票，他不會為了雲清淺不顧自己的利益的。他的兒子是要成大事的人，根本不會把女人放在首要位置。

    可是自從雲清歡失憶之後，她這個兒子卻處處對她與眾不同。旁人就算看不明白，她這個做母親的卻看的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兒子定然是移情別戀了。

    慕容明軒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眼睛裡透著濃濃的震驚，「母后你在胡說什麼？那個臭丫頭毀了我的大婚，我討厭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喜歡她？」

    對一個素來高傲的人來說，最大打擊莫過於發現自己喜歡上一個曾經無比討厭的人。對慕容瑾明軒來說，喜歡上雲清歡就是這種感覺。

    其實他一早就發現自己對那個女人生出了不一樣的感情，可是他卻一直不敢也不願意承認。畢竟他曾經那麼嫌棄過那個女人，如今怎麼能喜歡上她呢？

    可是之前他還可以自欺欺人，如今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來之後，他知道自己找不到理由辯白了。可是他還是本能的想要逃避。

    皇后不知道他的心思，只當他是以為自己要責怪他，因而不願意承認。皇后深深的嘆息了一聲，道：「說實在了，因為她之前毀了你的大婚，又給你姨娘下毒，更當眾欺負淺兒，本宮是不喜歡她。但是如果你真心喜歡她，娶她進門做個侍妾庶妃，就算是側妃也行，本宮都不反對。反正尋常男人都有個三妻四妾的，何況你是太子呢。喜歡她就把她跟淺兒一起娶進門就是了！」

    「不！」慕容明軒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說了與淺兒的婚事過兩年再說。」

    「你！」皇后氣結，她覺得自己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了，可是她那個兒子居然不領情，「軒兒，你跟本宮說實話，莫非你是不想娶淺兒了？難道你想娶那個青樓女人生的女兒做太子妃？本宮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好了，就算是本宮同意了，你父皇與太后也不會同意娶一個庶女做正妃的。」

    「我……」

    「表姑娘，表姑娘，您怎麼哭了，太子殿下在裡面啊，您怎麼還沒進去就出來了？」

    慕容明軒正要接話，卻聽到外面傳來了府中丫頭的聲音。他一驚，追出去卻見正是雲清淺站在外面，早已經哭的淚流滿面，想來是聽到剛才皇后與他的對話了。

    「淺兒，我……」

    「表哥，你先忙吧，我改日再來！」雲清淺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急急地打斷了他的話後，哭著跑了出去。

    慕容明軒猶豫著要不要追上去，但最終沒動。

    「你就不擔心她嗎？」皇后面色陰沉的很。

    慕容明軒看了她一眼，順勢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答非所問道：「母后，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娶她。從前我從來不會想這個問題，在我意識中，她就是我未來的妻子。可是如今我卻有些疑惑了，我並沒有覺得我有多想娶她。特別是在她身上看到一些從前沒有看到的一面之後，我覺得她好像根本不是從前我喜歡的那個溫柔的表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