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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23:24:17 作者: 魔法少女遲遲
不過都是將領披得旗旌廝殺而來,如今之人要談求和安穩也就罷了,還針砭將士以為粗蠻無力,當真叫人發笑。」
「四境虎視眈眈部族眾多,從未停止過對馬術騎射的演練,一次兩次試探和越界,包裹的是必攻的禍心,我大宣日夜讀書卻學的是如何求和,以大國之恣作容納之態。」
「諸位以為這是你對小國施捨的恩惠嗎?數十載過去了,你們可知一味退讓在別人眼裡不過是不必忌憚的信號。從前數年我將領馬革裹屍,所戰的不過就是為了這頂天立地震懾四方的一口氣!」
顧瑛仰頭注視著謝承遠的背影,少年人修長高挑,一人厲聲令滿場寂靜,她似乎能聽到他話里藏著的凌雲壯志,憚赫千里的傲氣。
夫子聽得指尖輕顫,深深吸了一口氣,問他:「但如今戰亂早休,無人主戰。你欲行之路為無路,所想為空想,你當如何?」
謝承遠聽罷眉鋒一挑,低聲笑了起來:「如何?」
「那便一戰破萬陣,」他眉眼間鋒利盡褪,只殘著眸中一點冷光,睥睨漠然,「殺--」
第9章 你用得什麼香
字音未落全,耳邊仿佛已經響起馬蹄落黃沙的嘶鳴,響起刀劍交錯的鋒鳴。
「胡言亂語,天下主和之人那麼多,四境敵人那麼多,你殺得完?」
謝承遠揮開扇面,半耷著鳳眼,眉骨微沉下去,唇是勾著的,笑卻很冷:「對啊,這不您問我,我便隨口答麼。紙上談敷兵敷衍之事,又不真上戰場。」
「如今天下太平,我哪犯得著去送命,您說是不是?」
室內靜寂,唯獨謝承遠懶支著長腿,肩頭散漫晃動,語氣又恢復疏懶,仿佛猛獸起身後又打了個盹:「答也答完了,您說我能坐下了麼?」
夫子神色複雜看著他,點了點頭。方才那番狂妄卻也篤定的話,在人心中久久迴蕩。
謝承遠說得沒錯,如今邊境看似平和,但周邊部落屢次冒犯是常事,前些天有西域商人來長安通貨,言辭行動間都帶著莫名的輕視。
平日裡大家論及此事沒有什麼感覺,自當是大國之風海涵,如今被謝承遠這樣挑明了,才後覺難受。
夫子看了底下人的表情,點林成歸起來再論這題。
他以求和列出條理態度溫和,處處歸到民生上,聽著好像是很不錯,卻總覺得和謝承遠剛才那番話相差甚遠,遠沒有那種氣勢可言。
剛才謝承遠那番話看似衝動,但每一個字都落在實處,若不是時刻縱觀朝廷心繫天下,難有這樣的肺腑之言
只是夫子也說得沒錯,朝廷多以求和為主,文官當道少有的主戰武將並未多少話語權,所以顧家輩出文臣,同她這一代的幾個男孩都早早啟蒙入學。
「嗒。」
桌面被人輕點了一下,促得顧瑛斷了思緒。
那人好似完全沒有覺得自己剛才的發言如何讓人震撼,修長冷白的手搭在顧瑛桌面上,凌厲入鬢的眉尾往上一挑,聲音拖得懶懶散散:「怎麼樣?」
「什麼?」
她慢半拍抬起頭,發間步搖微微搖晃,細微的香拂過鼻尖,先是極淡的一層苦澀,只在消逝的最後一瞬才流露點點不易察覺的甜。
要說的話忽然頓住,謝承遠勾起眸子,斂下眉眼情緒:「你用的什麼香?」
香?顧瑛曲指扣住衣袖看了看,眉間猶豫皺起。謝承遠低耷著漆黑眸子,看不清他的態度,她避開他垂壓的視線:「並未用香。」
說來以前的顧瑛體弱,常年浸在藥罐里,顧如曼和其他的人總笑她身上帶著藥味。
一來二去顧瑛總是憂心這件事,夜晚睡覺總是要點上薰香,出門前也要反覆在衣上沾點掩蓋藥味的香粉。
味道重重疊蓋,反而顯得更加混亂厚重,使得旁人議論愈發沒有止頭。
今日尋雪被管家叫去,來服侍她的桂夏是個對她並不上心的丫鬟,也就沒有給她點上香粉。
烏的睫垂下,她手往後縮了些:「大抵是我這幾日用藥,沾了點苦味。你若介意…」
謝承遠啞然笑著打斷顧瑛的話:「吃什麼藥能有這麼好聞的香,把你方子也借我吃吃?」
秦柔停下手中毛筆,也俯過身來輕輕嗅了嗅,冷淡的表情能看出一點認真:「似是苦茶香。」
艱澀苦後的一點清甜,才更讓人難忘。
她手裡還攥著顧瑛的袖衫,神色認真之餘還有些欣賞。
顧瑛唇瓣動了動,臉龐微微發熱。
謝承遠似笑非笑看了秦柔,摺扇一晃絞著顧瑛的袖袍將其扯出秦柔的手,目光不緊不慢銜上來:「苦茶香就苦茶香,你動手就不太好了,怎麼,想多沾點?」
話是這樣說著,那摺扇鉤著袖袍也沒散開的意思。他漫不經心盯著她腕口幾秒,懶洋洋拖著聲調:「我剛才答得怎麼樣?」
「答得很好。」顧瑛沒抬頭看他,但細軟的聲音認真堅定,「不論是不是紙上談兵或敷衍夫子的話,都聽得人自生熱血,想要保家衛國。」
這話倒不是什麼討好,她記得那雙鳳眸里存著的冷光,如逐鹿間黃沙飛揚,而他一劍撩起血霧,殺出條絕路
謝承遠意味不明低笑一聲,見她安靜規矩的垂首,餘光微微瞥著自個被絞住的衣袖。
沒有和林成歸說話時的淡然和隱藏的凌厲,也沒有面對秦柔時一點點呆和手足無措,見著他倒總像是兔子撞上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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