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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徹目光從那粗布細細勾勒的腰肢上划過，無悲無喜斂去目光，面上從容平淡，溫潤又疏離：「姑娘不必攬過擔子，你我萍水相逢，姑娘肯救我一命就已是我的榮幸了。」

    顧瑛見他這副樣子心中不大舒坦，但她並不會哄人開心，只彎腰勾著他的袖子，強迫他繼續吃粥。

    那勺子被強行抵進他唇間，不由分說磕在齒關，清軟的粥潑灑至唇邊，如覆上一層水光，襯得他如玉的容顏有幾分迤邐。

    傅徹眼尾眯起，眉目間似閃過殺意，然而那醫女還睜著圓溜溜的眼望他，好像吃粥是個什麼極為重要的事。

    他心頭戾氣莫名散去些，垂下眼睫品粥。

    山野間的米不精，卻別有一番滋味。細細熬煮之後唇齒留香，又有素菜點綴回甘，傅徹也就沒計較那點沒化開的藥粉，面色如常服下。

    他淡然將碗擱置在旁，雙手垂著靠在床側，儼然一副病弱溫雅公子的模樣，耐心等著藥性發作。

    顧瑛檢查著那碗，見傅徹吃得乾淨，踮起腳來摸摸他的腦袋，似乎是在表揚他。

    傅徹呼吸一頓，纖長的睫顫了顫：「姑娘，你這是？」

    她跟摸隔壁大白一樣摸完傅徹，想起平時她摸完大白還要喊大白的名字它才會高興，便理所當然問道，「你的名字？」

    才下完藥，不等藥效來了就探及身份麼？這小醫女刺探的本事還需精進些，傅徹不徐不疾拂開被褥褶皺，彎眸笑得溫柔：「姑娘叫我阿徹便好了。」

    「阿徹。」

    許是覺得這個名字好聽，顧瑛雙眸彎起，日光瀲灩落在瞳仁里似裹著層蜜澤，乍然流溢出幾分靈動嬌柔：「阿徹，我給你治腿。」

    傅徹凝眸注視著她純粹的笑容，片刻後倦怠移開目光，氣勢莫名低沉下來。

    「姑娘還是不要隨意許下諾言，」傅徹扭轉著手腕，單薄冷玉似的肌膚在手腕處漂亮突起，似雲杉上飄忽而落的雪，潔淨得纖塵不染，「從前也有許多人答應為我治腿，只可惜他們後來都死了。」

    這暗流涌動的起伏完全沒傳遞到顧瑛腦子裡，反倒激得她鼓起臉頰，抬手就掀了傅徹被子。

    即使傅徹眼疾手快按住，她的手還是搭上了他的膝蓋，輕易隔著里褲捏了捏他的腿骨。

    自從三年前淮北之役被暗算落得雙腿殘廢，已經沒有人敢在他面前主動提起這件事，更別說伸手去捏他的腿了。

    傅徹胸膛微微起伏，深邃眉宇落下陰影，陰冷殺意漸漸纏繞在顧瑛頸側，她毫不在意，看也不看他。

    她指尖軟熱，看似毫無章法亂摸著，實則每點都往穴位上探，三兩下之後常年冰涼滯塞的經絡好似有了點點動靜，依稀感受到了她指尖的溫度。

    傅徹倦怠闔眼，暗中探出的手收了回來。他的腿並不是一直沒有知覺的，偶爾也會像這般傳來些許微弱熱意，更多的是刺骨的陰寒，讓他想起歸來那日藏在暗處的利箭。

    真是好笑，鐵甲三千個個都是一腔熱血的好兒郎，邊疆悽苦貧瘠他們也從來沒有怨言，保家衛國本就是男兒之志。

    然而他們沒有死在敵軍的手下，卻在凱旋歸來之日，在和妻女重逢之前被同胞手足暗算失足，成為黨羽爭權的犧牲品。

    傅徹半睜著眼，冷灰色的瞳孔沒有溫度，晦暗如霧。

    「姑娘，」他溫柔喚起人名，眼中冷意依舊，「此舉是否有些不妥？」

    顧瑛摸著皮肉，心裡想的卻是骨骼經脈，傅徹的兩條腿在她眼裡和兩條白骨沒什麼區別，她又捏捏傅徹的小腿，抬頭認真問道：「妥的。雨天可會痛？」

    「陰雨天會有針刺之感。」

    傅徹不著痕跡將她手移開，顧瑛又鍥而不捨搭上去，掌心暖意源源不斷朝腿間輸送，礙眼至極。

    「膝蓋一下都沒有感覺？」

    「…是。」

    顧瑛點點頭，陰寒之毒棘手之處便是這般慢性磨人的病痛，她看他身體線條流暢緊繃，意外瞥見的那眼腰背也富有力量感，應當是習武之人。

    斷掉習武之人的雙腿，和折斷一隻鳥雀的翅膀有什麼區別呢，而且隆冬將至，倒是陰毒齊發，斷續不停的苦痛將人折磨得狼狽不堪。

    顧瑛在心裡嘆了口氣，還要掀開他的里褲去瞧，被傅徹及時攔住了。

    第5章 阿徹要乖

    她眼中那點偽裝的關切讓他厭煩，傅徹指腹用上了些力氣，溫潤面容微微勾著唇：「姑娘為何對在下這般上心？」

    日光下青年眉骨深刻如遠峰，眉眼間顯露的鋒芒被日光覆上暖意，清凌又不文弱，看得顧瑛不自覺道：「你真好看。」

    傅徹神色一頓，幾不可聞皺起眉頭。

    是.....垂延美色？

    「姑娘肯這般為在下診治，在下已是感激不盡。只是男女有別，為著姑娘名聲，還是就此停下罷。」

    小醫女默默捧著手，眉眼都耷拉下去，活像是表明心意後被拒絕了。

    荒謬。

    傅徹斂眸看去，那雙手本是細嫩的，現下卻留著些許被勒出的紅痕，指腹處更是留著些磨損出的水泡，看著便叫人心疼。

    他方才按她的手，怕是把她按疼了。

    腦海中閃過些許畫面，他搭在膝間的手指頓了頓。

    曾經指揮千軍萬馬的手斟酌不知該如何繼續，小醫女卻完全不需要他哄，自顧自把手背到後面藏起來，兩隻眼依舊關切望著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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