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先生，請問是預訂好了的嗎？」穿著白色襯衣，黑色馬甲，打著領結的年輕的女服務員微笑著問我道。

    「一位姓羽田的小姐已經幫我訂好了位子。」我點了點頭說道。

    「羽田美幸小姐嗎？那麼您是佐佐木先生了，請往這邊來。」服務員熟捻地說出了我的姓，讓後帶著我穿過了寬闊的大廳走到了靠牆的用木板隔出來的小包間前，「羽田小姐已經等候您多時了，請！」

    我走了進去，看到的是湯川夫人溫和的笑容，不過帶著一點狡黠，「既然人已經來了，就上我預定好的套餐吧。」她說道。

    我偏了偏腦袋，沒有說話，在她對面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見到我是不是嚇了一跳？」湯川夫人的聲音溫和得讓人感到不安，隱藏在這溫和聲音下面的意圖比聲音能夠表達的信息多得多。

    「接到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嚇得夠嗆了，夫人。」我端起自己面前的麥茶喝了一口說道，「我不知道您有我的電話號碼，而且您直接找我說有事情要和我商量實在是讓我感到非常的惶恐……」

    「你不用這樣子使用敬語的，」那位夫人嫣然的一笑猶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我來猜猜看，你是怎麼騙過家裡的人跑出來的。」

    「我也想猜猜湯川教授為什麼今天不在家裡面吃飯，而且幸子小姐怎麼會不跟在夫人你的身邊。」我端起了麥茶的茶杯向著湯川夫人舉了一下，因為她的一個電話，我不得不和阿姨說有事要出去，還被阿姨揣測是去和女朋友吃飯，很是不高興的樣子，連帶著香織和雪菜姐姐也不高興了，「我一向是實話實說的，直接給家人說有事情就行了，她們也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的。」

    「哦，真好呢，年輕人的自由啊！」湯川夫人也端起了茶杯，「我的也告訴你好了，外子今天帶著幸子去奶奶家了，大概是去美國的事情要和他母親再商量商量，」頓了一下她接著說道，「葉月不舒服在家裡面睡覺，也許你今天應該去看看她才對。」

    「葉月老師嗎？」我撓了撓頭，這時候服務員端著裝牛排的盤子走了進來，將盤子輕輕放在我們的面前，在我們用餐巾擋在自己胸前之後掀開了蓋子，「請慢用。」她說道，同時幫我們開了一瓶紅酒。

    「可以嗎，少年？」湯川夫人端著酒杯向我舉起，臉上滿是善意的嘲弄，「我生怕你穿著校服來呢，那樣顯得我很壞不是嗎？」

    好吧，黑色的夾克讓我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未成年人，一點都不像，所以我撇了撇嘴端起了酒杯，「不要告訴我說這是八二年波爾多紅酒，我可喝不出來。」

    「嗯，我可沒有那麼奢侈，這是零二年的普通的紅酒而已。」湯川夫人接著說道，「不過你還在觀念上認為葉月是你的老師嗎？如果這樣的話，你們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她接著酒說的話讓我幾乎馬上把口中的酒吐出來，我雖然知道這位夫人很敏銳，葉月在她面前很愚蠢，但是也沒有想到她居然還直接到了這種地步。

    「咳咳……」雖然沒有把酒吐出來，但是這句話還是讓我夠嗆。

    好半天才抬起頭來，湯川夫人正眨著眼睛看著我，「不試試這裡的牛排嗎？很好吃的，我幫你點的七成熟的，希望你喜歡黑胡椒口味的。」

    我默不作聲，低下頭來用刀子狠割牛排，牛肉爽口多汁，很是不錯。大約是看到了我臉上的表情，湯川夫人接著說道，「這裡的牛排很不錯的，我和外子都很喜歡，經常來吃的。」

    經常來吃嗎？那可是相當不妙呢！早知道我就變裝之後再來，最好能夠打扮成女人。我胡思亂想到，不然讓你們的熟人看到了總會懷疑。

    「你姐姐有沒有告訴你那件事情？」她一邊優雅地把牛排用叉子送進嘴裡一邊問道。

    「啊？那件事？」我愕然地回應道。

    「外子要去美國這件事情，你的姐姐難道沒有告訴你嗎？她這段時間應該因為這件事情感到煩惱才對。」她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舉止動作都無可挑剔，「又或者說我過於高估你了，你的姐姐還沒有認為你有能夠幫助她解決煩惱的能力？」

    「誒……」這是怎麼回事，雖然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已經見識到了這位夫人驚人的洞悉力，不過這個時候突然找到我發出這種我已經看出來你姐姐是勾引我老公第三者的聲明是什麼意思呢？

    「不要驚訝，佐佐木君，實際上你要知道，外子去美國這件事情實際上我在裡面是持支持態度並且推動著這件事情成功的，這對於雪菜小姐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情，雖然我也很在意她的態度，對我來講，這位小姐的態度實際上決定了我所做的事情是不是有意義。」

    「哈？難道湯川教授自己不能夠認識到做出怎樣的選擇是對自己更好的嗎？」我努力把眉毛動了動，讓它們往中間湊了湊。

    「男人總是被許多東西分散掉注意力，」湯川夫人用一種淡然的批判的口氣說道，「所以有時候既然我知道了做出種種選擇之後會有什麼樣子的結果，那麼有時候我就不得不自己做出一些努力讓事情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我默然了，姐姐接下去的發展一定是不好的，但是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阻止她。

    「所以，」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她說道，「有些事情從原則上來講沒有對錯，年輕的人總是相信愛是無罪的，但是我們總是活在現實中的，所以很多的時候原則能不能夠得到貫徹是一個大的問題，但是我總是相信，」她笑了笑說道，「明白了整件事情會造成什麼樣子的結果的話，在理性的思維下，你總是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不得不說，夫人。」我放下了刀叉舉起了酒杯，「你的理性讓我吃驚，很多哲學家都認為女性是不理性的……」

    「我的妹妹給了你這種直觀的證明嗎？」那位夫人同樣舉起了杯子，「她是一個好女孩，希望你能夠好好待她。」說完她的臉上露出了狐狸一般的微笑，「你和我一樣明白自己的行為會造成什麼樣子的後果和這樣子的後果會有什麼樣子的影響，而這種影響又有哪些是你需要的不是嗎？」

    「啊？這個……我只是高中生而已啊！」我拿起刀叉用切割牛肉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

    「葉月把你給她買房子的事情告訴我了哦！」她好整以暇地說道。

    「是嗎？」我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都在跳動，同時稍稍明白了為什麼湯川夫人和我說這麼多，能夠拿出一大筆錢給一個成年女人買房子的高中生當然不是普通的高中生。

    「騙你的！」看到我的表情之後她噗地笑了一下說道，「本來我還擔心葉月會被人騙了，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不用擔心了的樣子。」

    「啊？」這個時候我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不過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也沒什麼，畢竟這位夫人也不是什麼都知道，只能夠說相比較傻傻的葉月，她的姐姐實在是過於腹黑了。我敢說要是葉月愛上別人，無論是什麼人，這位夫人都會高興萬分的，只不過碰巧這個人是我罷了。

    「要我勸勸我姐姐嗎？」我偏了偏頭看向她，當初留在腦子裡這位夫人溫柔的印象瞬間被推翻了。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她能夠找到真正喜歡她的人。」湯川夫人正色地看著我說道，「年輕人總是有機會去追求幸福的生活的，而我們只是單純地保護它而已。」

    「您說得很對，夫人。」我吃下一塊牛排，然後用餐巾擦了擦嘴巴說道，「您的事情我會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