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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44:05 作者: 四火夕山
    「小書!我知道是你,快到媽媽這裡來!讓媽媽抱抱你!」施珍笑著朝著季知書招手,另一隻手攬著小孩。

    親和的面容底下藏著噬人皮骨的魔鬼。

    季知書有時也不明白,分明現在他已經具備了所有可以反抗的條件,可是他反而怯懦了,那張笑著的臉仿佛成了他最幽深的恐懼。

    他難以呼吸。

    「你又不聽話!媽媽平時是怎麼教你的!」施珍叫出聲。

    「你再不過來,媽媽就要罰你了!」

    出聲的那一刻,懷裡的小孩也被嚇了一跳,抑制不住的哭出聲。

    「你哭什麼!」施珍頓時被激怒,揚起手,一掌重重地扇在了小孩的臉上。

    「你為什麼不聽話!你為什麼不聽話!」她像是發狂起來,猙獰地怒吼,接連又是幾下,毫不顧忌地打在小孩的身上。

    哭聲更大了,季知書覺得自己腦子一通亂麻,他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急促起來,不知怎麼的,他覺得自己的意識和身體脫離。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邁動了腿。

    小孩掙扎得厲害,等到季知書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從施珍的手裡把孩子搶了回來,他粗重地喘著氣,像是走進了一個漩渦。

    「不要!不要搶走我的孩子!還給我!我的孩子!」施珍手上的溫度脫離,她的整個身體都狂躁起來,哭叫著將周邊的東西亂砸。

    「去死!你給我去死!」她眼睛發恨,聲音依舊尖銳。

    有什麼東西被雜碎了,季知書並沒有去管去看,他只是把小孩抱在了自己的懷來,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他,他的耳邊只有哭泣聲。

    他有些心煩意亂,無法靜下來了思考,就算有什麼砸在自己的身上也不覺得痛。

    他沒有一點反應,就像是一個碎掉的壞玩偶。

    他才發現,他似乎還困在原地。

    「小書!」

    身上傳來的拉力,季知書掙扎著卻被一把抱住。

    「小書,看著我!」

    「你看看我!」

    耳邊是焦急的呼喊,季知書回過神來,才發現時庚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在這裡,不要怕。」時庚胸膛起伏著,緊張地看著他,「已經沒事了。」

    「時先生。」季知書咬著唇,聲音顫抖著。

    「我在這裡。」時庚看他眼神回恢復清明,鬆了一口我。

    季知書重重地喘了一口氣,望著時庚,發出了細微的聲音:「可以抱抱我麼?」

    聲音一落,時庚立馬將他攬入自己的懷中。

    七歲的季知書尋覓著溫暖,換來的只是無止境的凌虐,而今,他總算擁住了歸處。

    他安心地閉著眼睛。

    「滾!都滾出去!」季霍護著發狂的施珍,絲毫不顧及顏面的朝著所有人怒吼。

    在外頭聽到尖叫聲之後,時庚第一個衝上樓,他沒有顧及周圍的混亂,將小孩交給了辛鵬,然後一顆星放在季知書身上。

    「滾!滾啊!」

    都是瘋子!

    時庚看著那對夫婦,心中暴戾叢生,眼中難掩狠厲,但他現在沒空去和季霍周旋,他攔腰抱起了季知書,匆匆地下了樓。

    季知書緊緊地摟住了時庚的脖頸,將頭埋著懷裡,一聲不吭。

    「聯繫醫生!」時庚朝著辛鵬吩咐,抱著季知書上了車。

    辛鵬剛剛安撫好小孩,讓其好好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後,立馬啟動了車輛。

    「不要醫生!」季知書出了聲,「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假使時庚仔細聽,甚至可以聽到語氣中帶著的哭腔,但是他神經同樣緊繃著。

    「好,我們回家。」時庚撫摸著他的後背,小小心翼翼地安撫著,「小書,我現在就帶你回家!」

    季知書身體發抖。

    他總算有家可回。

    第32章 黃昏

    在時庚的印象之中,季知書從未流淚。

    這個印象甚至可以追溯到很早。

    季知書並不知道,在時庚和他第一次分別之後,再一次主動了解他的時候,是在時庚十八歲那年。

    那時的時庚還在本地的大學裡讀書,他還沒有顯露鋒芒,一邊計劃著對付自己的叔叔,同時也叫信任的人收集到了關於季知書的消息,就像是在自己禁閉晦澀的生活里找到了一抹亮眼的春色。

    最初,他只是對於那個白淨得像個糰子的小孩有些印象,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想起,沒理由地叫人找到了他。

    擺在他桌前的是一疊照片。

    他第一次看見長大了一些的季知書,小時候的白糰子長成了一個俊秀的少年,看見他臉龐的那一刻,時庚就覺得沒理由的欣喜。

    季知書似乎總是會在最適合的時機出現在他的視野里,最初是他最窘迫的時候,再然後就是他最陰暗蟄伏的時候。

    照片上的季知書總是在笑,儘管時庚覺得那樣的笑沒有溫度,可是卻足夠動人。

    少年站在陽光下,在同齡人的對比之下,他安安靜靜,不吵不鬧,缺少了一些生氣。

    時庚每一個月都會叫人收集對方的照片,他委實像是一個跟蹤的變態,但那時他還沒有生出異樣的情愫,只是將他當作自己悲哀地隱忍之下,不多的慰藉。

    他將季知書視作一個想帶回家的弟弟,打算在時氏站穩腳跟之後再去和他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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