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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22:17:31 作者: 八極安春
藍巍低頭,唇瓣附在她耳朵上,不厭其煩說著安慰的話,聲音很輕很溫柔。
動物可以感受到人的喜怒哀樂。
老黃也想安慰她,只恨口不能吐人言,把狗頭擱在她的大腿上,靜靜陪伴。
他們一家三口在車后座演繹一首淒淒切切的清貧樂。
前頭開車的戰士不斷用詫異和困惑交織的眼光,偷瞄車頂後視鏡中悲情的兩人一狗。
藍參謀長是升官去的南邊,他媳婦兒卻哭得好像他被下放勞改。
他不懂,他也不敢問,但他明白了一個道理:漂亮女人,哭起來比笑還漂亮。
不像他們村的那些虎狼婆娘,哭起來坐在地上拍土蹬腿,嘴裡發出一串一串刺耳的嚎叫,他娘的,瘮人!
按現代的話說,楊姐這叫「仙女哭」。
一行人抵達北京火車站。
原來火車站還有兩名軍官已經等候在這裡。
他們是北京總後勤部的連級軍官,奉命隨藍巍一同南下去廣東寶安縣工作。
藍巍之前就得到消息,今年不僅北京派人去寶安,全國好幾個軍區都派了有才幹的軍官去寶安。
結合他從未來人老婆那裡聽到的預告,心知肚明這是國家派人到寶安,為改革開放打前哨。要知道,做事必然是謀定而後動。
楊思情見火車站還有兩名軍人和他們一起走,糗於自己剛哭過的臉,覺得見不得人。在藍巍向他們介紹完她,她就低頭假意照顧竹簍里的三花,以此遮掩一團糟的臉。
其實她不用多此一舉。
上級領導的媳婦兒,非禮勿視,幾名軍哥哥不怎麼去看她。
而且漂亮女人不僅哭漂亮,哭完更會變漂亮。
被淚水浸潤過的臉蛋水噹噹,如花瓣上曉露欲滴的牡丹花,幾名軍哥哥更加不敢隨便去看她。
人員到齊,一行八人登上火車。
按國家幹部出差標準,藍巍他們是臥鋪票,其他六人是軟座票。
從北京去廣東寶安,要坐四天三夜火車。
藍巍這位關懷下級的好同志,為不讓下級的屁股坐四天火車,坐成兩張大餅,好聲好氣跟媳婦兒商量:「晚上我們在臥鋪車廂睡覺,白天就坐到幾位同志的軟座車廂,讓他們輪流進來補眠,好不好?」
他品格高尚,楊思情的品格也不底下,欣然同意。
其實就算藍巍不這樣提議,她白天也會跑出臥鋪車廂,從火車頭玩到火車尾。
對,就跟她去陝西坐火車那時候,把火車當成花果山耍的狀態一樣。
So,她當然要同意,也顯得自己通情理、識大體不是。
雖說是軟座,比硬座可舒服太多了。
車廂頂有幾台吊扇旋轉吹風,座位是布沙發,對座沙發的中間有張挺大的共用小桌子,衛生也做得不錯,乘務員上、下午都會進來收拾垃圾和拖地一次,異味很少。
軟座貴,能坐軟座的乘客基本是講文明懂禮貌的機關幹部,個別是比較有錢的乘客,車廂環境不會那麼嘈雜。
第二天清晨,楊、藍起床,去臥鋪車廂的洗漱台搞好個人衛生。
回到臥鋪車廂,藍巍用奶粉給楊思情和自己各沖了杯牛奶,然後開了兩罐雞肉罐頭,倒出來摻些熱水,攪一攪,端給老黃吃。
拿上東西,出去叫其他同志進臥鋪車廂睡覺,他們坐到軟座上。
早點車推進軟座車廂。
藍巍買了兩碗米粥、雞蛋、花卷、果醬麵包、麻醬糖餅。
計劃經濟時期,全國只有在綠皮火車上買東西不用糧票。火車上的熟食都是廚師在火車廚房現做現賣,比21世紀動車上貴死人的預製套餐好吃到不知道哪裡去。
七點整,廣播響起萬年不變的歌曲《東方紅》。
似乎火車上面,早七點固定播放《東方紅》,去陝西的火車上面也是這樣。
天邊的雲朵紅了,晨曦初現,揮灑在車窗上,絢麗多彩又變幻莫測。
楊思情坐在晨曦中吃完早點,從竹簍里抱出三花,放在併攏的大腿上,一邊撫摸它,一邊餵它吃專門給它留的早點邊角料。
國家窮困時期,交通工具上沒有那麼多窮講究。
綠皮火車不用像未來的動車那樣辦理託運手續就可以帶各種家禽上來,主打的就是一個方便老百姓。
楊思情捏一小塊花卷,放在三花嘴邊,俯首低眉,哄嬰兒般小小聲地哄它吃東西。
它才六個月大,仍屬於幼貓。
三花聞也不聞楊思情餵它吃的東西,一反平日的嫻靜,尾巴的毛全部炸開,夾在屁股底下,伏著身軀嘶啞地低鳴,而它低鳴的對象是對面軟座上被報紙擋住臉的男人。
楊思情奇怪三花的反常,看一眼對座看不見臉的男人。
眼睛回到三花身上,輕輕撫摸它溜光水滑的毛髮,安撫它的害怕和焦慮不安,她把三花的反常歸結為「坐火車出遠門適應不良綜合症」。
想著給它吃條它喜歡吃的小魚乾,應該能緩和些它對陌生環境產生的焦慮不安。
一隻手撫摸著它,另一隻手伸進布包掏小魚乾。
豈料三花突然暴走,後腿一蹬她的大腿,身體彈射出去,撲向對座男人擋住臉的報紙。
楊思情低低驚叫一聲「哎呀」,條件反射地伸出手臂,傾身去抓三花。
男人的報紙被貓撞破,露出後面的廬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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