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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22:17:31 作者: 八極安春
七月初卞玫跟著文工團去偏遠部隊慰問演出, 為期十多天。
褚翠來家屬樓來得更加勤快, 在兩家對門的新婚家庭之間進進出出,如入無人之境。
夏季的知了在窗外樹間聒噪個不停。
天花板上的吊扇,風量被開到最大檔, 呼哧呼哧旋轉著,吹出涼風習習。
吊扇底下的褚翠葛優躺在沙發里,吃著蘋果看高飛發表在《解放軍文藝》上面的青春傷痛短篇小說,不時樂不可支地吃笑。
人家寫的是青春傷痛文學,真搞不懂有什麼笑點可讓她笑的?
高飛幾個月前不是遭遇了人生的滑鐵盧——前女友結婚, 新郎不是他。
義憤填膺地說要寫篇小說投稿給《解放軍文藝》, 把卞玫此女的真面目公之於眾。
褚翠當時嘴上嘲笑他吹牛不打草稿, 心裡當然希望自己發小寫的文字能夠被出版社賞識和發表。
想不到出版社真刊登了他寫的這些寒磣字!
這小子, 今天上午拿著雜誌屁顛屁顛跑到宣傳部跟她臭屁,美得暈頭轉向,還說等拿到稿費就請她喝汽水。
天天靠她接濟的窮光蛋,終於恢復到從前的闊氣,卞玫結婚時要死不活的鬼樣子也一掃而光。
真好。
房外走廊傳進來一輕一重的腳步聲和一脆一沉的說話聲。
褚翠從容不迫地挺起腰,抬屁股離開沙發。
從里打開房門,面朝走廊交叉起雙腿,斜靠在門框上:「哎,一家三口去西院吃飯回來了啊。」
清脆地咬一口蘋果,咀嚼起來兩邊臉頰地動山搖。
氣質跟她的髮小高飛一樣混不吝,從頭到腳找不出一分姑娘家的氣息,只有軍裝裡面高聳的胸脯尚能證明她的性染色體是XX。
她要是出生在胡同里,準會成長為稱霸一方的大姐頭,天天抄傢伙跟前文的老貓幹仗。
楊思情走到她面前,笑著埋汰她:「你怎麼又過來了?乾脆搬進樓里跟你哥嫂一起住,省得你單位、家、哥嫂家,三頭跑。」
褚翠豎起食指,很有范兒地搖了搖:「性質完全不一樣。就算我三天兩頭往我哥這邊跑,那也只是來玩玩,我哥知道我天黑了就必須滾回家。我要是搬進來和他們夫妻一起住,住沒兩天,我哥就得給我臉色看。三口子沒有兩口子親,我哥跟卞玫才是兩口子。他們就是想兩口子單獨過日子,才搬出來住。你都結婚了,怎麼連這點淺顯的人情世故都不懂?藍哥,你是怎麼教育老婆的!」
藍巍掏鑰匙開門,扭臉過去對她說:「我教育她?我不敢教育她。剛才在路上,我堪堪被她教育了一頓,院裡的人有目共睹。」
想不到自己小時候心目中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結婚後變成了漢子難,褚翠不勝唏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蹲下去,吃著蘋果蹂.躪老黃的狗頭。
楊思情微微眯起的眼眸在他們臉上掃個來回,眼中浮著笑意:「我說你們倆一唱一和的,合起伙來挖苦我啊。」
藍巍趕緊站隊:「老婆,我致死都跟你是一夥的。」
褚翠吃著蘋果說:「『死』都出來了,這大夏天的,說得我身上直冒寒氣。」
藍巍推開門,往門邊上退一步,朝房裡擺手:「老婆,請進。」
大傢伙兒都看看,楊思情在路上對他的教育是多麼的成功!
褚翠身上更寒了。
回屋拿上《解放軍文藝》,跟待在書房裡的褚凡說一聲我去對門藍哥家,步子輕快地從這個門跨進對面的門。
翻開《解放軍文藝》到高飛小說那頁,拿給楊思情,自豪地說:「看,上次跟你說的高飛寫的破小說。」
「呀,真刊登上了!」楊思情神色驚喜,一接過雜誌就看了起來。
褚翠抱起被養得圓潤富態的三花,捧在懷裡:「他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還說拿了稿費要請我喝汽水。」
楊思情專心看著文章,沒接她的話。
褚翠轉去跟藍巍說話:「藍哥,你這次南下去寶安,跟我哥(褚建)又湊到了一起。真讓我眼紅,我想去廣州都想多少年了。」
褚建在廣州軍區炮兵司令部擔任團長。
從寶安到廣州,坐火車一趟只需要兩小時左右。
他們這對八拜之交,周末要是哪個有空,到對方家裡串門加過夜,時間上都綽綽有餘。
藍巍脫著白色短袖襯衣,故意炫耀給她聽:「我昨兒打電話給褚建說了去寶安的事,把他高興壞了。一下子說讓我一到寶安就去廣州找他喝酒;一下子又說我剛到寶安肯定要忙著安頓家庭,還是他帶著老婆到寶安找我喝酒好了。」
褚翠聽得垂涎欲滴,卻又不稀罕地說:「你嘚瑟什麼呀。等我復員了,馬上去廣州找我哥。」
藍巍臉色正經起來:「你如果想脫下軍裝,可得跟你爸媽溝通好,這事兒不能兒戲。」
褚翠看著懷中的三花,不走心地滿口答應:「知道,知道……」
藍巍不再多說什麼。
她有父母,有兩個兄長,不需要外人多置喙。
只不過他把翠兒當半個妹妹。
一方面,他希望翠兒能夠留在北京軍區安心當個文職幹部,只要她不犯重大錯誤被開除軍籍,一輩子都能過得體面、舒服、收入穩定。
另一方面,他看得出翠兒身上懷有一份「去外面闖蕩世界」的野心,即使外面的世界充滿未知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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