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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21:44:38 作者: 往生煙
拒絕一個可愛的小朋友未免太過殘忍。
江彧玩笑般拉住男孩的手指,又忍不住伸手捏住對方的臉蛋,向外輕輕拉扯。
「好啊,我答應你。」他說,「絕不反悔。」
「要是大叔違背了諾言怎麼辦?」男孩被扯到咧開了嘴角,連說話都含糊不清,「我該怎麼做才好啊。」
「讓我想想看。」江彧垂眸看著他,嘴角含笑,「如果我真的忘記了,你就當我的小債主,把我虧欠你的一切都要回來,怎麼樣?」
天真的孩子從那哄弄的口吻中得到了理想的承諾。
他高興地抱緊江彧的胳膊。
「大叔最好了,最喜歡大叔了!」
「……我最好了你還叫我『大叔』?算了,不跟小鬼一般見識。」江彧無奈地搖搖頭,「說吧,對這幅畫有沒有什麼要求?」
男孩利索地爬上板凳,試著用膝蓋墊高上半身。
他展開雙臂,利用江彧的肩膀高度,有些費勁地湊到大人耳邊講話。
江彧不想打消小傢伙的積極性,便配合地放低姿態。
小傢伙一邊興致勃勃地說個沒完,一邊真誠又期待地尋求江彧的建議。江彧很自然地應和——他開始有些喜歡都民燦安排的差事了,為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分散注意力,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人放鬆。
他心猿意馬地想著都民燦的情況,擔憂對方會遇上什麼不好處理的事件,險些沒注意到男孩塞進手心的小紙片。
感覺像一張照片。
江彧有些錯愕地展開一看。
這是一張兩人合照,從頭髮和眼睛的相似度來看,兩者之間的血緣關係毋庸置疑。這是一對姐弟,姐姐矜持端莊,而小板凳上的弟弟儘管稚嫩,面貌卻十分眼熟。
他只瞧了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聯繫。
「我答應你,小朋友。」江彧認真地疊放好照片,遞還給心情忐忑的小傢伙,揉了揉對方的腦袋,「明天就是正式的開庭日了吧?祝你明天勝訴——還有,一定要開心。」
男孩什麼也沒說,緊緊擁抱著江彧。
儘管小傢伙一直對案情守口如瓶,江彧還是不免猜到了大致的內容。
「會想哭嗎?」他安撫地拍打幾下對方的後背,低聲問道,「我很抱歉你遇到了這種事。」
男孩埋在他胸前搖搖頭。
「大叔,幹嘛要道歉?你又沒有做錯什麼。」
「我只是覺得,大人們應該告訴你,這不是你的錯。」江彧說,「這也不該由你一個人來承擔。」
「……大叔,謝謝你。」男孩微微瑟縮肩膀,本能地依偎過去,「要是流眼淚的話,喜歡我的人就會傷心。我才沒有那麼不成熟。」
「嗯。說得對,小聰明鬼。」
——那天晚上,將大哭一場的小傢伙送回車站以後,江彧收到了久未聯絡的都民燦的接頭簡訊。
他沒有懷疑。
因為他根本沒有想到,事情會像一節脫軌的列車,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淵。
-
強光,黑暗,人聲,還有……違和感。
江彧在一個複雜的環境中醒來,直照眼底的光線令他痛苦地沉吟一聲。
拜這聲所賜,頭部的劇痛越發清晰。
他嘗試扭動身體,卻驚愕地發現四肢和喉嚨全都背叛了大腦的意志。
只有一種可能。
江彧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他確信自己正被拘束帶牢牢綁在一張診床上。
不遠處,數不清的人影在手術燈下攢動,從滴入試劑與專業手勢上看,他們好像在調製某種藥品。
也正是眨眼的瞬間,他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確定地問道。
「……都民燦?」
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嗯。看來你醒了。」那個人只是淡淡應了一聲,絲毫沒有隱藏身份的想法。調配完一管試劑後,他戴上塑膠手套,對其他人說,「你們先走吧。這是我的學徒,我會處理乾淨的。」
「是的,課長。」
實驗人員沒有任何猶豫,放下手中的試管排著隊離去。
「他們是誰,都民燦?為什麼會叫你課長?」脖子無法動彈,江彧只能無力地昂起脖頸,躲避強光直射,「該死的,你為什麼把我……」這句抱怨沒有結尾,因為江彧咬到了舌頭。
因為在這一刻,他終於咀嚼出了奇怪之處。
眼珠僵硬地轉向滿眼含笑的都民燦,唇舌連一個完整的音節都發不出。
「看來,你已經明白自己的處境了啊。」都民燦滿不在乎地聳聳肩,「不錯,很不錯。我看人的眼光一向不錯。可惜了,要是徹底搗毀你的大腦,極有可能把你變成一個沒用的傢伙。」
「你要做什麼?」江彧幾乎是吼出來的,「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做什麼?看在我們交情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無視對方的態度,都民燦譏嘲地拆開一包針管,從試劑瓶內吸入一劑,「知道裡面是什麼嗎?」
「你瘋了嗎——都民燦!都民燦!」江彧看著他緩緩走近,內心快被無窮的恐懼啃噬,「你為聯邦工作,你在聯邦的旗幟面前宣誓過的,你怎麼能輕易背叛自己的誓言?!」
都民燦看了他一眼,沒有搭理:「……這是『蕎麥』,但在南美,它有別的名稱,也是當地盛行的一種精神類藥物。沒有什麼成癮性。」男人自顧自說道,「不過,聯邦境內的走私貨都是合成品,以至於它漸漸有些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