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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21:44:38 作者: 往生煙
    這個吻帶有一種占有欲,一種侵略感以及溺愛,仿佛探險者如願以償地得到了這隻皮毛靚麗的豹子的溫馴,偏愛與青睞。

    「嗯嗯……!不是我不是我!」

    「——是我不知廉恥又好色的小兔子。」

    沒人能忍受這一刻的成就感,沒人能忍住不去占有,不去吶喊。更何況他的小豹子戴著毛乎乎的兔耳,身後的兔尾巴也栩栩如生。

    食肉猛獸是強者,是食物鏈頂端,是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力量象徵。

    而19區,無疑是一座流滿鮮血、崇尚暴力與權謀,萬物以不公的方式共存的大型叢林。

    每個人都要遵守規則。

    每個人都必須服從。

    在這種飽受壓迫的環境影響下,一旦擁有一個機會,一個獨占美麗而強大的捕食者的契機,人們會爭搶或逃避,會頭破血流,會像吸食毒品一樣瘋狂。

    但江彧很清楚,這罌粟花般的愛意讓他幾乎淪陷。

    「大叔,嘴巴也不可以。」

    「讓我好好想想,該從哪裡『吃掉』一隻兔子。」

    「那今天可以不吃掉我嗎?我還是第一次被吃掉,沒有心理準備嘛。」

    「你是故意拱火的?」

    「才不是呢……試用期還沒過去,我不能答應大叔。」

    「好,試用期。壞心眼的小朋友。我等這六個月過去,你被養得白白胖胖。到了那時,只要你一句話。」江彧笑著含住對方的紫水晶耳墜,「我就把你一點也不剩的——吃干抹淨。」

    ***

    在那個有力的擁抱,深沉而溫暖的深吻間,藍色的眼眸失焦地追逐著閃爍的星點。

    有什麼東西在那片冰冷的深空里破碎。

    手指揉皺了按在身側的濕衣袖,戒指內側的紋路像毒蛇一樣噬咬著他。

    裘世煥伸出手,一把按住了對方的後腦勺,手掌上青筋都快暴起,嘴角頓時吻出一道長長的水漬。

    窒息。

    快感。

    瀕死感。

    清醒得如同溺亡者,甜蜜得猶如沉默的互博。

    然後,肺部不斷的,貪婪的,不顧一切地榨取著氧氣。

    在海浪里,在那道刺破障幕的弦月下,在綿綿不絕湧起的暖意間——

    他喃喃自語。

    「這是我應得的,警官。」

    ***

    送裘世煥回出租屋的路上,江彧注意到他精神不振,以為在水裡泡久了著涼。主動給他披了一件乾燥的外套。

    看著小朋友神情恍惚,不停吸溜鼻涕的模樣,江彧實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好了,小朋友。回家第一件事是做什麼,還記得嗎?」

    裘世煥投去迷茫而呆愣的目光。

    「先洗個熱水澡。」江彧笑著摟過他,替他搓搓冷冰冰的手掌,「然後呢,然後要做什麼?」

    「睡覺……」

    「還不能睡覺,得把頭髮吹乾。」

    「可是我想睡覺……」

    「那可不行,就這麼渾身濕淋淋躺去睡覺,第二天准得發燒。」江彧捏住小朋友的鼻子,這才發現全都塞上了,「我跟你一條條地說,你記在心上,知道了嗎?」

    裘世煥迷迷糊糊地點點頭。

    也不知道是真答應還是假答應。

    「洗完熱水澡以後記得一定要擦乾頭髮和身體。」江彧心疼地攙著他的胳膊,小朋友兩腳已經開始打飄,走路也東倒西歪,直往自己身上撲,「到時候我給你煮一鍋薑湯,順路送到你門前,好不好?」

    「好麻煩。」裘世煥揉揉眼睛,腦袋靠近江彧胸口,「我要去大叔家裡洗澡睡覺——唔,大叔,我生病了,頭好暈。大叔背我回家。」

    「溫度是有點上來了。」

    手掌覆著微微發燙的額頭,江彧一邊擔心懷裡燒糊塗的小傢伙,一邊擔心自己的腿傷可能撐不到出租屋。

    他本想討價還價,卻驚訝地發現對方已經一點路都走不動了。

    「小朋友?」

    「小朋友?」

    沒有回應。

    「你是真的睡著了還是裝的?……算了,反正我叫不醒你。為難一個傷患,自己也不害臊?」

    江彧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忍著那條滿是挫傷的腿發來的警告,蹲下身將對方輕巧扛到了背上。小朋友只是看著不重,但其實內里肌肉分量十足。在這種身體狀態下能背起對方也是夠嗆。

    沉睡者用胳膊環住江彧的脖子,下巴懶懶地枕著肩膀。

    江彧抱起對方灌了鉛似的腿,交疊的身影被路燈拉長到了道路一側的田地里。

    燈絲明滅、忽閃。這條道路仿佛永遠也看不到盡頭。

    「想聽睡前故事嗎。」

    「想聽。」

    「……你不是睡著了嗎?」

    「啊,大叔詐我。我快要睡著了哦,剛才只是說夢話。」

    「那我慢慢講,你慢慢睡。」江彧提了一下裘世煥的大腿,調整好姿勢,「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間小磨坊,磨坊主的兒子結婚了,所以便宜出租。房子裡頭住著一對夫妻和他們的兒子。生活拮据,每餐只有一塊黑麵包,偶爾還發酸發臭。好在,三個人之間有足夠的愛。至少兒子十八歲之前,都是這麼想的——他以為愛不會被時間消磨。」

    「直到有一天,家裡沒亮燈。當兒子從郵箱裡取出麵包師舞會的邀請函,他才發現,門板被人潑上了紅色的油漆。因為太晚了,看不清寫的是什麼字。破了洞的窗戶里有什麼東西正一搖,一晃,他定睛一看,原來……小朋友?睡著了?我還沒講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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