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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21:44:38 作者: 往生煙
    「啊。」江彧愣了一下,適才緩神。他下意識低頭,啜著手裡冰鎮的啤酒,「是有一個問題。」

    「問吧。我現在心情很好。」

    裘世煥舉起鋁罐喝了一口。

    「你都聽到了嗎?」

    「聽到什麼?」

    回答者臉上的表情有些曖昧。

    「我和餘三海說的話。」

    「沒有。」

    裘世煥拿起一串烤羊肉,張嘴咬下。

    江彧沒想到他會回答得這麼幹脆。

    「真的嗎?」

    「我為什麼要騙你?」裘世煥看著他,假模假樣地蹙起眉頭,「大叔,你們不會在房間裡說了我什麼不好的話吧?」

    江彧連忙辯解。

    「沒有,我發誓絕對沒有。」

    最後一個字剛說完,一口辛辣直接嗆進了氣管,他漲紅著臉險些跌到桌底下。

    裘世煥啞然失笑。

    「大叔,所以問題問完了嗎?」

    「暫時……咳,暫時沒有別的問題了。」

    「這樣的話,我也有一個問題。」

    「嗯?想問什麼?」

    江彧左右按著喉嚨,又咳了幾聲。

    裘世煥單手托腮,手指挑起易拉罐拉環。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認識那名法醫,又怎麼確定屍體內殘留藥物的作用的?」

    江彧喝了口啤酒,食指敲打著罐身。

    「先來回答第一個問題吧。這些都是六年前的事了,當時,他和我是同事關係。」

    「你被解僱了?」

    江彧自嘲地笑笑:「你不妨理解為——公司倒閉?」

    裘世煥坐直身體。

    「大叔,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種回答。」

    「準確地說,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江彧低下頭,又鬱悶地灌了口酒,「調查違禁藥物的貨源,分銷以及買家曾是工作的一部分,但好景不長,一切很快就和我們無關了。」

    「六年前發生了什麼?」

    「我以為你會知道。」

    「大叔的底牌是什麼這種話題,我認為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既然我們以遊戲的方式建立了合作關係,就更應該拿出一些誠意來。」

    笑容微微合攏幾分,眼眸低垂。裘世煥將半罐啤酒推到江彧跟前,十指交疊在下巴處,眼神狡猾而病態。

    「——而真正的誠意,是利益不可替代的。是彼此了解,互信,是共同體。只有合作,我們才能幹掉金佑喆。」

    「不是幹掉,是逮捕。」江彧按著太陽穴,像是不知道故事該從何說起,「好吧。好吧,太子爺。我不擅長對你說假話,這點我承認。」

    空罐被一拳砸在桌上,角落裡歇腳的蛾子被驚得撲棱著飛向灼灼的路燈。

    五指漸漸收緊,指節捏得近乎發白。

    「六年前,聯邦總督換屆選舉,這本來是每隔三年就會進行的輪換制選舉。新任總督頂著壓力與醜聞上任後,竟在短短兩個月時間內向各政府機關施壓,暗中進行了一次秘密改革。」

    裘世煥很認真地聽著。

    「所謂的改革,就是徹底換掉原班人馬,除去他們,包括家人,朋友,甚至密切的接觸者。最後,再由自己的親信接任。」

    「知道我和餘三海為什麼如此忌諱留下指紋、血樣,甚至毛髮與皮膚組織嗎?」

    他掐扁了第二個空罐。

    「因為——只要鬆懈一點,只要留下一絲痕跡,聯邦的鬣狗們就跟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千里迢迢地游過來等著把你大卸八塊,它們甚至連你呼吸過的空氣都聞得出來。」

    「那個人,那個高高在上,卻把別人逼得走投無路的傢伙。六年來,不論哪一次選舉,不論他的醜聞被妖魔化到什麼地步,最終都會銷聲匿跡。那個人依舊穩穩噹噹地坐在不該屬於他的位置上——無恥地享受著權利,享受著至高無上的榮耀。」

    江彧放下啤酒,銳利的目光集中在裘世煥身上。

    現在,是下注的時候了。

    如果他賭錯了,眼前有著天使臉蛋的男孩會殺了他。

    毋庸置疑。

    如果他賭對了,這場看似必敗的棋局還會有最後一將。

    「——那個人你再熟悉不過了。」

    裘世煥眯起眼睛,冷冷地等待著含在酒里的最後一句收尾。

    「是你的父親。裘昂。」

    第23章

    海岸線上的煤礦船兩聲長鳴,駛離了開發區港口的島礁。

    兩棟塔式高樓燈光大作,五顏六色的光軌變化、寬拓開來,又向著尖頂匯聚。

    酒店的角落堆滿空酒瓶,菸頭在床單上碾得長短不一。

    畫筆滾到櫥櫃底部的縫隙里,顏料灑了一身,潑出了手印,也按歪了鞋底。

    江彧近乎痴醉地凝視著毛毯間的身影。

    每一道筆觸不是停留,不是冰冷生硬的描摹,更不是再現。

    粘連在畫布上的液滴是絲狀的欲望。

    裘世煥雙臂後撐,滿不在乎地展示著放鬆時伸展出來的肌肉輪廓。

    蟒蛇般有力的雙腿帶著足以絞殺任何生物的力量感,向前滑動,筆直地分開地毯波浪般的皺褶。

    江彧縮緊了腹部。空氣中瀰漫著那股要人性命的皂香,沒有任何刺激,但江彧感覺自己的大腦和手已然脫節。

    他有意壓低自己的喘息,有意不讓脫軌的意識主導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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