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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21:40:13 作者: 是辭
周宅僕人仿佛被無聲告知,阮蘿掌控周宅風雨。鐘擺吵到她,周之南就要折了鐘擺。
有小廝到商會給周之南傳話,大小姐見換了鍾笑的合不攏嘴。他聽了藏不住笑意,對著帳目笑了幾聲。驚的小廝低著頭不敢抬起。
周宅的人來往不斷,換鐘的剛走,鋼琴老師就到。阮蘿心頭順暢,腳步輕快同老師上樓進了琴房。
僕人們暗自舒了口氣,今天大小姐心情上佳,省心,省心。
可今日,老師是來同她作別的。
這個教她鋼琴的李清如,是個妙人。起初阮蘿不願意學,出口都是刻薄話。可李清如把她那些都看做稚氣,不當回事。時而還會說些反擊回去,偏偏她生著副淡雅如蓮的氣質,說刻薄話都是平著語調。
阮蘿承認她喜歡這樣,她不喜歡林晚秋那種被她說兩句就憋不出話的愚笨秉性。
如今可心的師傅要走,阮蘿有些不舍。
從琴房出來,僕人見李清如尋常地離開周宅,還得體地同梅姨打了聲招呼。
而阮蘿臉上沒了笑意,徑直回了房間反鎖了門。
她脾氣風一陣雨一陣,大家見怪不怪,只能暗自叫慘。
房間裡,阮蘿到處翻,從抽屜里的一個小鐵盒中找到了包薄荷煙。前陣子程美珍來周宅,偷偷摸摸同她分享不知哪裡弄來的薄荷煙,說是最新潮的,上海灘的名媛們都會抽上幾支。還帶上了一枚小巧玲瓏的火機。程美珍膽小,一支都沒碰全給了她,她怕周之南發現,特意藏在盒子裡。
阮蘿強裝鎮定自若,點著了煙,櫻桃小口對上菸嘴吸了口就吐了出去,面前一通煙霧繚繞。
沒什麼大的趣味。
李清如告訴阮蘿,她決定去英國留學,因為嚮往許久那裡的生活。
阮蘿只說了句真好,不知再說什麼。
「你有什麼打算?條件如此優渥,可是比別人多了個登天梯。」
「我?我不知道,我大抵是周之南養的狗。」
李清如笑的清爽,「你呀,頂多是他的懷中貓咪,會撓人的那種。」
周之南在同化她。
來周宅的第一年,她不知道出逃多少次。偌大的上海,她不過蜉蝣,可周之南總能找到她。
他從不教訓她,同她玩貓捉老鼠的遊戲,等她認輸。反正無論是大雨滂沱還是烈陽高照,他周之南不必親自奔走尋人。
手下的人把阮蘿找到,帶到他面前。阮蘿衣衫狼狽,弄髒家裡的地毯等下還需喚僕人換掉。
而他高高在上,閒時在家大多著長衫,臉上依舊是清冷不變的樣子。真真招人恨。
那時她仍舊認不清,阮方友已將自己當物品抵給周之南,她歸周之南所有。
有幾次遇到雨天,她髒的不成樣子,周之南才會皺眉。因她太髒,他還需親自給她洗澡。
本是未曾上過枷鎖的阮蘿,出逃時卻覺得腳下沉重,無力翻天。次數多了,她也不逃了。
周宅生活低調奢靡,是那個京郊貧民區的阮家一輩子碰不到的高度。光是阮蘿的新衣便填了整整一柜子,半壁旗袍,半壁洋裝,足夠她出席各種場合。
周之南還吩咐下去,特地又打了一片鞋櫃,專門放的是阮蘿的鞋子。她隨口說過不跟腳的鞋,不會再在她面前出現第二次。
一切都在周之南帶她回到周宅之前置辦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周之南在京城尋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兒。
可不是的,他待阮蘿,哪裡是父女之情呢。
一支薄荷煙清清涼涼,阮蘿沒章法的吸到頭,然後捻滅。從回憶回到現實,她如今已經習慣這種生活。胸懷沒有什麼志向,日日只為快活。
果然是阮方友之女,不論在哪裡,都是時代渣宰。
那時她仍想著靠自己為阮方友還錢,如今離了周之南,她尚不知道能存活幾朝。
駭人,駭人。
下午本來有老師上門教她英語,阮蘿知會了梅姨,推到下周。臥房門始終緊閉。
晚飯阮蘿下了樓,餐桌上又擠兌了林晚秋幾句,顯然是心情不暢故意挑撥。
林晚秋比周之南還大兩歲,年紀足以做阮蘿母親,並不與她置氣。反正也是說不過她。
阮蘿無趣,一碗飯沒吃幾口就上了樓。
一整天不見周之南,她更氣了。心想倒不如早早推了英語課,約程美珍去大世界看雜耍。
周之南在飯店喝了酒,加上理了一天的事情,就宿在了樓上的房間。深夜醒來,想到了一整天沒見到的小丫頭。不是說今天心情很好嗎,他倒是想回去看一看。
給了司機打賞的錢,周宅安靜的很,他以為都已入睡。洗乾淨後,周之南倒是精神了許多,換了身睡衣進了阮蘿房間。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他進了被子把人攬了過去,少女鮮有的乖順,那必是已經睡著。
他附在她鬢角,繾綣非凡,喃喃自語。
「嬌蘿兒,教我好想。」
下一秒,懷中少女緊摟住了他的腰。
周之南愣住,只有月光才知道他有沒有霎時間紅了臉。
「周之南,你怎麼一天不見人影。」語氣中難掩低落。
「瑣事多,抽不開身。」
「哦……」
她少有的乖巧,周之南摸了摸她的小臉。同時敏感地聞到了屋子裡有些悶著的煙味,但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