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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21:29:47 作者: 居尼爾斯
    沈自橫也吃了起來。

    簡小從餘光所至處,是沈自橫低眉垂目的樣子。她一口飯停在口裡,忽然發起了呆。

    她不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飯,以前也有過的。可是,她卻是首次發現,這場景彆扭得讓她覺得怪異。不過,不是不好的彆扭,是那種類似於蓋著被子吹空調的,變態而又舒適的彆扭。

    吃飯的時候,是不能發呆的。所以下一秒,簡小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嘶」的一聲,她眼淚都出來了。

    沈自橫抬頭看著她,從她流淚到她淚乾再到她終於睜開眼睛尋找焦點這個過程里,一秒不落。但他的神情實在不是太好。語氣也是如此差:「你有多久沒吃過飯了?」他想當然的以為簡小從是被那幾塊鹽雞誘惑成幾百年沒吃過飯的乞丐了。

    簡小從感到很挫敗,不是為自己,是為對面那個人。她學著他惡聲惡氣的樣子說:「你的語氣能好一點麼?我又沒有得罪你。」說完又瞪了他一眼。

    她怎麼會覺得他溫柔的?

    她真是瞎了眼了。

    沈自橫冷然的表情瞬間鬆了下來,忽然想起了什麼,低頭吐出一句話:「對不起。」遲來的道歉。

    她沒有得罪他,一直都是他得罪她。

    簡小從才剛剛提起筷子準備繼續進食,一下就被沈自橫這句誠懇的道歉驚住了,筷子半天沒動,她結結巴巴的問:「啊?幹嘛道歉?我是開玩笑的啊……」沒這麼嚴重啊。

    「上次我沒能控制住自己,對你發火,所以抱歉。」沈自橫語氣真誠。

    簡小從這才想起他們上一次見面時,好像是不歡而散的。他是為了他媽媽和她吵的。

    想到這裡,簡小從又不禁想到白律和她說的那個消息,轉而看了看沈自橫,他也正望著她。

    兩人這樣認真而又奇怪的對視。

    簡小從沒有在沈自橫眼裡發現悲傷,失去母親的那一份悲傷,於是,她下意識的問:「沈自橫,你媽媽去世……」她以為沈自橫會打斷自己,還特意停了停,見他仍舊專注的看著她,她便繼續說,「你真的不難過?」

    問完這個問題,簡小從才發現自己問的是廢話。

    沈自橫知道她的意思,轉了視線望窗外。簡小從知道,這是沈自橫轉移話題或是逃避話題的徵兆。所以,她趕在他轉移之前再補了一句:「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了,我大概……越矩了。」

    「我不難過。」沈自橫的語氣很堅定,「對我來說,她只是給予我生命的一個存在。我和她,只有血緣上的關係,沒有情感上的聯繫。」

    可是,那畢竟是你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啊,到底是什麼樣的過去會讓你對這個本該對你最好的人感到如此絕望呢?簡小從在心裡為沈自橫感到難過。思及至此,她又多事的問:「那你想過要去找你的父親麼?」

    她的問題讓沈自橫的心跟著顫抖了幾下,有點疼。但他還是開口:「找過。沒有結果後,我就放棄了,即使我找到他,他也並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我。而且,沈墨也並不打算讓我去找。或許……那個人只是她人生的一個錯誤,既然對她都是錯誤,那對我……更沒有什麼意義了。」頓了頓,沈自橫的語氣更加悽惶了一些,「又或者……沈墨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

    簡小從的眼眶很澀。

    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問題很蠢,也倏地明白,這個世界上總有這樣那樣的謎團和未解,有時,不知道比知道更幸福。而且,沈自橫作為當事人已經釋然,她還執著答案做什麼呢?

    想通後,她便強迫自己微笑,不知不覺間聲音也變得格外柔軟:「吃飯吧!你眼光真不錯,這家店的東西很好吃!」然後,她又命令自己埋頭苦幹,做出狼吞虎咽的樣子。

    沈自橫看著她,苦澀從舌根處蔓延開來。他的眉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皺得緊緊的,瞳孔急收急縮。他生命里的牽絆已經不再是他的身世,不再是他來自哪裡,而是她,簡小從。

    而且,這個牽絆要放棄,比之前者,難太多太多。

    三三場

    何忘川調任到C城後,再不像在N城時那樣忙碌。一方面是因為公司在C城的業務才剛起步,本來就無甚可忙的,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注意控制工作時間和業餘時間,儘量爭取多一些和簡小從相處的時間,他不想再錯過簡小從任何一次的心理成長和□動。

    五一長假來臨之前,何忘川就先結束了自己手頭上的眾多工作,早早的訂好了良村的住所,決定和簡小從去那裡度過長假。簡小從的工作雖然忙,也不過只是兼職,所以,兩人的短時旅遊就這樣敲定下來。

    出發前一天晚上,何忘川燉了雞湯給簡小從補身體。他這樣對簡小從說:「多喝點,補充了體力好盡興的遊玩。」事實上,他是心疼簡小從越來越瘦的體形,她不是屬於那種特別瘦的女人,但因為骨架小,一瘦就會顯得特別瘦。

    簡小從在何忘川的監督下喝下了一大碗雞湯,撐得她花了半個小時在房子裡走動消化。何忘川邊往行李箱裡放一些常備藥品,邊笑意款款的看著她企鵝漫步的模樣,道:「吃點健胃消食片麼?」邊說還邊朝她揮了揮藥瓶。

    簡小從翻了個白眼:「先撐死我再幫我消食,何忘川,你就這麼不希望我好麼?」她總算告別了成長期的憂愁,心情也逐漸轉好,開始無所顧忌的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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