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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21:16:21 作者: 長安夜雨
「你怎麼知道?」和以前的任何一次吵架都不同,眼下的司夏夏切切實實地明白了什麼叫做「痛徹心扉」。
待溫萊離開,司載陽才說:「我二十多歲的時候也失戀過,別說吃飯了,連喘氣兒都覺得艱難。那時候我還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高興了,可半年都沒到我就調整好了。」
「半年這麼久,我可怎麼辦……讓你失戀的不會是我媽媽吧?」
司載陽立刻來了興趣:「你怎麼知道的?她都跟你說我什麼了?」
「除了你來看我們,其它時候我媽媽從沒特別提到過你,你每次一走我媽媽都會說你很煩,哦,也講過一次,她說你年輕的時候特別花心,女朋友一個個地換,只享受追一個人的過程,根本沒真心喜歡過誰。」
「……」司載陽噎了半晌才說,「你媽媽還真是沒良心。」
司載陽忽而想起了阮雅孟告訴他她已經有了男朋友,拜託他換個目標騷擾的那次。
那時候他才二十五歲,狂妄得不行,在家中被父母姐姐們寵,在外頭受眾人追捧,平生第一次低聲下氣不是求阮雅孟也喜歡一點點自己,而是求她相信自己的真心。
那個時候的他還不知道自己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更想不到阮雅孟的男朋友就是自己的哥哥。
因為阮雅孟怎麼都不信他,他急得沒辦法,誠心誠意地說:「你信不信,信不信我能為你死?你說一句,我立馬就能從這座橋上跳下去。」
阮雅孟聞言一愣,他心中一喜,以為她終於被自己感動了,哪知道她接著哈哈一笑,說:「神經病啊你。」
因為司夏夏的失戀,這一晚,司載陽被時光塵封住的許多情緒翻湧而來,他向來隨性,當即問司夏夏想不想回溫德米爾看爸媽。
只要能立刻離開此地,司夏夏願意到天涯海角去,更何況司載陽還特許她想通前都不用練琴。
司載陽第二日一早就帶著司夏夏去了火車站。
為了不讓自己再煩,司夏夏乾脆沒帶手機。
才在溫德米爾逗留了一天,司載陽就接到家中的消息,說父親病危,便帶著司夏夏直接回國了。
登上飛機前,司夏夏不斷要求回去拿手機——她太想知道傅岳有沒有聯繫過自己。
可惜看穿了她的心思的司載陽卻不准她回去收拾東西,他很希望司夏夏能就此和傅岳分開,因此傅岳這兩天打了無數電話過來,他一次也沒有告訴司夏夏。
司載陽父母的婚姻在眾人眼中十分美滿,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到了八十歲,司載陽的父親仍舊時不時地送妻子禮物,陪她出門喝茶看戲,讚美她比別的老太太高挑、後背挺得直。
如果不是喜歡上阮雅孟,司載陽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人前得意的母親,年輕的時候曾在人後經歷過怎樣的煎熬,時至今日,他的兩個姐姐和家中的一眾後輩也不知道還有司夏夏爸爸的存在。
司夏夏的爸爸是母親一輩子的羞辱和忌諱。
而人老了總是貪戀親情,他沒有子女,司夏夏便是父親唯一的親孫女,老人很想見孫女,可每次帶司夏夏回來看望父親,見到不知道司夏夏真正身份的母親熱情地招待嘴巴甜的司夏夏,司載陽都十分矛盾。
滿足父親的同時,他也擔心八十歲的母親再受刺激,時常告誡司夏夏,絕對絕對不可以和任何人提及這件事。
哪怕是溫萊、司菲和傅岳,也不能說,不需要言語,一個眼神就可以泄露秘密。
人到了風燭殘年,一個小小的感冒都可能要命,因此一從icu轉到普通病房,逃過了一劫的司老爺子便有感於人世無常,把司載陽和司夏夏單獨叫到身邊,說準備把一部分財產留給司夏夏——對妻子的虧欠他尚有方法彌補,而對司夏夏的奶奶和爸爸的愧疚,他只能償還到司夏夏身上。
這孩子無依無靠,有錢財傍身,至少能確保她以後的人生衣食無憂。
因為失戀,當真得到了一座金山,司夏夏也沒感到半分高興。
司載陽久未回國,聽到因年邁而變得多愁善感的父母不斷感慨,他不忍立刻離開,停留了足足半個月。
司載陽多半時間呆在病房陪父母,悶悶不樂地司夏夏便一個人到處逛。
回國的第五日,她獨自在醫院附近的壽司店吃午餐,被一隻牛油果三文魚壽司中豐厚的芥末嗆得直咳嗽,便又拿了一隻相同的。
從外頭完全看不出裡面包了芥末,司夏夏立刻想到了最怕芥末的傅岳。
她想像了一下拿這個捉弄傅岳的情景,他一定忍受不了卻又礙著在外頭不能失禮生生忍下,想一想就可笑,她最喜歡看他失態。
自顧自地笑了一會兒,難過的感覺再次襲來,司夏夏只好把食物塞進嘴巴里,以求壓下傷感。
而此時傅岳只與司夏夏隔了一條馬路。
傅岳一下飛機就往醫院趕,不好空手去病房,正準備挑點禮物,不經意間竟看到了坐在對街的壽司店的司夏夏。
她仍是坐在窗邊的高腳凳上,穿一條白色的吊帶裙,明明已經二十歲零三個月,看上去仍舊仿若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害他每次親吻她都莫名地生出負罪感。
而此時,傅岳只覺得憤慨。
分手一個星期,他只正兒八經地吃過一頓飯,食不下咽倒無所謂,最可怕的是連續失眠,每一個遇到他的人都會問他怎麼會瘦了一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