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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21:16:21 作者: 長安夜雨
    傅岳的口氣和言語中的暗示令醫生略感不快,卻礙著季泊謙的面子笑著說了句「放心」。

    醫生無視了阮夏,直接走出了病房。

    阮夏忍著再次襲來的強烈腹痛,跳下床,走到傅岳面前:「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見她病著還鬧,傅岳忍不住皺眉,卻儘量放軟口氣,說:「你快躺回床上去。」

    阮夏瞪著他不動。

    傅岳只得耐著性子解釋:「你不是最怕疼嗎?保守治療的藥物副作用強烈,有可能會疼很多天,而且要不斷抽血檢查,如果不成功,還是要手術,更何況萬一破裂大出血……明天就手術,既安全也不用一直受罪。」

    「可是會影響之後生寶寶呀,不是說很容易造成什麼粘連嗎?醫生也說我的情況可以保守治療,又不是一定會失敗,手術也有危險呢!」

    「只是說有可能影響生育,又不是一定,生育哪有健康重要。你不是不想生寶寶嗎?」

    「我是短期內不想,以後是一定要生的。」

    傅岳笑了笑,伸出手把她強拉到床上:「以前怎麼沒看出你喜歡小孩子?」

    阮夏的左側小腹越疼越烈,幾乎站不住,便躺了下來。

    傅岳以為她終於肯聽話,握住她的手替她理頭髮,然而疼痛緩解後,阮夏卻堅持要保守治療。

    「我不需要別人替我做決定。」

    明知道傅岳是出於關心,阮夏卻很不喜歡他關心的方式。

    明明是男女朋友,有些時候傅岳卻像極了最最不民主的、把孩子當成自己所有物的封建家長。

    相對於關心,阮夏更想要尊重,何況堅持保守治療並非和他賭氣,而是有她自己的理由。

    瞥見傅岳眉宇間隱忍的不悅,阮夏試圖說服他:「醫生也說,絕大部分沒生育過的病人都不會選手術,而且我的情況是允許保守治療的,為什麼不能試一試?還是成功的機率大呀。」

    「比起遠在天邊的孩子,我覺得眼前的你更重要。」

    「我覺得能有個血脈相通的親人多疼幾天也值得,我不願意冒這個險,而且你覺得孩子不重要,萬一我以後的結婚對象不是你呢,你替我做決定,出了問題能負責麼。」

    傅岳不想在和病著的阮夏吵架,冷靜了片刻才說:「你氣我、和我對著幹是不是就能少疼一點?」

    「我沒氣你,我是不會跟我和別人吵架時,站在別人那邊的人結婚的。除非你保證不再替我道歉,任何時候都幫我。」

    「幫你吵架?有精神翻舊帳,肚子又不疼了?」

    阮夏沒力氣同他爭,恰逢秦婧過來送飯,傅岳走到外頭冷靜了片刻才又回來。

    他實在不明白,她為何總把有限的精力用在糾結無謂的人和事上。明明這些爭執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秦婧送來的飯,阮夏幾乎沒動,傅岳有心哄她,她卻蜷縮著睡著了。

    傅岳把手伸進被子,阮夏的內衣早被汗浸透了,他的負疚感更重,待她睡熟了,讓秦婧替自己守著,拿起鑰匙走出了病房。

    阮夏只睡了兩個鐘頭便又疼醒了,熬過最疼的一陣,傅岳遞上了她最喜歡的雞湯餛飩。

    那家店和醫院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她又睡了幾個鐘頭,聽到秦婧說,傅岳怕時間太久口感變差,分別買了那家店的湯、調料和生餛飩,待她醒了才在醫院自己動手煮,阮夏心中一暖,問:「還能這麼買嗎?」

    「你能吃掉一半,也算我沒白跪求店長。」

    「跪求」兩個字從傅岳口中說出格外好笑,阮夏雖然沒有胃口,卻勉強自己吃掉了一半,直到噁心襲來,才放下了勺子。

    秦婧怕病房內有飯味,立刻收走了碗筷。阮夏見屋內只剩下自己和傅岳,朝傅岳伸了伸手,傅岳立刻走了過去。

    「我剛剛是故意氣你的,誰叫你那天給我氣受?我們和好吧。」

    傅岳笑了笑,習慣性地想刮她的鼻子,又怕給她增添哪怕一分一毫的疼,收回了手。

    「可是我不願意手術不是在氣你,也不是賭氣。」阮夏的臉上有難得一見的認真,「我希望能有個血脈相通的親人,我不願意冒險。」

    傅岳拗不過她,唯有妥協。

    ……

    第二日做過幾項常規的檢查後,醫生開始給阮夏用藥。

    用藥後的第三天,阮夏正和傅岳一起吃午餐,排山倒海般的疼痛忽然襲來。

    從中午到傍晚,隨著時間的推移,痛感越來越重,且是不間斷的,遠非前幾日可比。

    阮夏起先只是喊都喊不出,後來連傅岳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一整個下午的死去活來後,待不適消失,阮夏直感嘆沒有疼痛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幸福的。

    傅岳幾近虛脫,走出病房抽菸。

    阮夏一時沒留意到他,沖坐在自己床邊的秦婧笑了笑:「我長那麼大,從來沒這麼疼過,車禍骨折都沒那麼疼。」

    話一出口,她便怔住了。

    一直到傅岳進來,阮夏都沒再開口。

    聽到傅岳問自己想不想吃東西,阮夏沉默了片刻,看清他手背和小臂上被自己抓出的血痕,不著痕跡地說:「我不餓。」

    阮夏在醫院住了十天,所幸保守治療很成功。

    後面的六天,阮夏異常溫順,沒再使小性子,傅岳只以為她不舒服,格外體貼,變著花樣地哄她多吃飯,買禮物逗她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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