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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21:04:38 作者: Mod
    放在朝堂中,這些損失不過是幾個數字而已,落在每個村子裡,那是活生生的人,昨天還一起幹活一起在田埂上吃飯的人。

    然而落在紙面上,無非是字一行「匪至某村,焚之」,甚至連一行字都沒有。

    太子此次出征,一舉打出邊關百年和平,不必有人半夜聽見聲響,拿著鐮刀鋤頭吩咐孩子藏到地窖里,自己以命拖延時間。

    或許在朝臣眼中,此次深入草原太過冒險。可在邊關,那就是天大的功德!

    激動過後,開城門迎大軍凱旋!

    事後,太子又尋時柯拜託他整理此次出征所得,這是私底下要給時柯找補找補,然而時柯沒接。

    蘇家地宮裡挖掘出來的東西他也只拿了書籍和字畫一類的東西,金銀珠寶都沒碰。

    時柯倒是讓他們好好休息,並且請了幾家名醫大夫學徒輪流值班。

    這場戰爭持續時間太長,他怕太子留下什麼隱患,不出意外,還要在太子手下幹上十幾二十幾年,可不想再換個頭頂上司磨合。

    不料過了幾日,先倒下的是時柯。

    一早起來,時柯深覺頭昏腦脹,想動彈也沒力氣。

    剛伸出胳膊,趙毅又給他塞回去,伸手試了試額頭溫度,鬆了口氣,「退下去了。」

    時柯昏昏沉沉,沒太聽清,只灌下半盞涼茶消渴,又睡了回去。

    低調過來的太子和唐子溪正在外間坐著,茶都涼了也沒人關心。

    從昨晚布政使府喊大夫過來,他二人就在這兒候著,太子還喊來了燕文帝給他配置的御醫。

    巧的是,這位御醫曾為時柯診斷過,對他的底子也有數。

    診脈後,御醫神情凝重,眉心久久皺著,反覆斟酌才下了一劑藥方。

    「回稟太子,兩位大人,時布政使多日積勞成疾,風邪入體才導致如今高熱不退。時布政使身體還需調理才能繼續用藥。」

    最後一句話說完,三人心中各有計較,趙毅更是面沉如水,一身氣勢堪比寒冰。

    時柯身體本就不好,先天性的原因占幾分。更多的是後來沒有得到好的調理。入了官場樹敵頗多,最嚴重的那次更是傷了底子,自那之後,身體一貫不好。

    邊關是苦寒之地,若是無事,貓冬過一年也無不可。但今年西域部族犯邊,前前後后里里外外,就算有人幫忙,需要他拿主意的事情真不少。

    忙碌幾個月,頂著諸多壓力,硬是續上大軍後勤,其中滋味可想而知。

    稍一放鬆,各種毛病找上門來,御醫不敢也不能用猛藥,只好溫和調理為主。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養病期間,把公務一扔,太子和唐子溪搭把手處理,倒也撐得下去。

    有了空閒的時柯整天躺在搖椅上,太陽天好的時候出去躺著,下雪就躺在火爐邊上烤紅薯,看著趙毅處理地宮相關。

    蘇無風露過一面,扔下藥材就走了,好似有急事處理。

    趙毅看了幾眼,搖搖頭繼續往太子的戰利品中摻雜東西。

    時柯注意到名冊,不由湊過去看熱鬧,上次抄晉南王府家登記造冊時也不過是一本書的厚度。

    如今從地宮中取出來的名冊足有二十多本,百年世族底蘊讓人驚嘆。

    如此龐大的地宮,其中有部分東西不是很完整,畢竟最早一批都過去百年了,保存得當也抵不過時間磋磨。

    挖掘出來品相不好的東西,比如已經碎了一半的瓷片,生綠的青銅還有碎成幾塊的玉器,直接從名冊上划去。

    這些東西算是他們挖掘寶藏的辛苦錢,當然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端看趙毅臉色。

    饒是這般,名冊還有一大半,借著這次太子勝利凱旋,先把金銀之類的搬走,剩下的珠寶玉瓷另挑時間運到內庫里即可。

    說來,明年出兵靖海的是誰?能不能找個靠譜的船隊塞進去。

    時間緊迫,趙毅只把此事記在心裡,趁著夜色,先把金銀運到庫中,屆時跟著北上回京。

    不過幾日,京中召太子回京封賞。

    說是封賞,但肯定逃不過一頓挨批。封賞過後,身為太子,他必須調離邊關常駐京中。

    時柯算了算,自己這誘餌當完了,地宮寶藏找到了,甚至還輔助太子打了一場漂亮的仗。

    不出意外,任期內最大的功勞就這次了,兩年後回京述職能評個「上」?

    出意外嘛,時柯想了想邊關的情形,一般來說應該不出意外。

    駐軍就不說了,先是解決了豪強兼併土地侵占屯田一事,此次大軍出征讓人見到了他打理後勤的本事,就算不被人捧著,出門遇見也是恭恭敬敬。

    大燕宿敵被掃出草原,晉南王府早就落敗,沒有威脅。

    時柯要做的是因地制宜發展邊關,解決民生問題。當然,眼下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

    下次去集上問問有沒有靠譜的大夫,再收點藥材備著。茶館也要上新品開拓新市場才行,總不能光吃老本。家中一別數年,雖有信件來往,但他有點想大黃……

    想著想著精神不濟,又在搖椅上睡過去。

    他臉色帶著蒼白,血色很少,身形較之年前瘦了許多,繡娘一度改了兩回尺寸。

    趙毅輕嘆一聲,放下筆墨,把人抱到床上歇著,他就在床邊看著人處理公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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