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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9:12:58 作者: 明開夜合
接通後,「餵」了一聲,倒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濂月問她,是不是在朋友那兒。
「在嚴導家裡——你跟浠浠一起?」
「沒。她在蘇家。」
「那你呢?跟你那個朋友,屈……屈明城?跟他們在一塊兒麼。」
周濂月默了一瞬,「我在公司。」
南笳一時沒出聲,外面堆積了厚厚的雪,有小孩兒在樓底下堆雪人,路上被車輪壓出很深的車轍,路燈光昏朦而黯淡。
外面的世界,顯得安靜極了。
兩人似乎是同時開口,話撞上了——
「吃過晚飯了嗎?」
「吃夜宵嗎?」
話音落下,又一陣微妙的沉默。
周濂月在那頭說:「請你吃夜宵。」
南笳掛了電話,坐回到桌邊。
周濂月說半小時到,她有些心不在焉,不自覺地去看手機上的時間。
大約過了二十五分鐘,南笳跟嚴導他們打招呼,說自己有點事,要先走。
她拿上外套、圍巾和帽子,出了大門,進電梯裡將它們穿戴上。
下了樓,「咯吱咯吱」地踩著雪花,朝大門口走去。
走到小區外,她一邊去摸包里的口罩,一邊朝路邊走去。
一腳踩上路牙上的磚,頓住了——
那種老式的四角鏤空的花磚,極易空鼓,雨雪天氣,踩下去直接濺人一腿的水。
她穿的是雙皮質的短靴,雪水從靴筒邊緣濺了進去,只感覺到一股滲透的寒意。
南笳戴好了口罩,挪到一邊去,從包里拿出一包紙巾,擦了擦靴子表面上的泥水。
太冷了,她感覺到被打濕的襪子,像塊薄冰似巴在了她的皮膚上。
前方車燈一閃。
南笳直起身,看了一眼,一輛奔馳大G。
雖沒看見車牌,但已猜到是周濂月的車。
果真,那車在她面前穩穩地停下。
南笳將幾張用過的面巾紙扔進了垃圾桶里,而後拉開車門,上車。
周濂月轉頭看她,「怎麼了?「
「踩到空磚了。」
「鞋打濕了?」
「襪子濕了。」
周濂月抬手,將空調溫度調高,「鞋脫了吧,穿著不舒服。」
「不用。一會兒就幹了。」
周濂月頓了頓,不大容人置喙的語氣,「先送你回去換。」
這兒離南笳住的地方也不算近了,開車少說四十分鐘。
南笳便說:「吃了夜宵再回去吧。你是不是還沒吃晚飯?」
周濂月語氣聽似淡淡的:「也不是缺這一頓夜宵。」
南笳無由地勾了勾嘴角。
車裡安安靜靜的,南笳自己坐車總要聽音樂。
習慣性地伸手,想到周濂月沒這個習慣,就頓了頓,收回去了。
周濂月瞥她一眼,按了下方向盤上的媒體鍵。
音量很低,電台的節目,一道低沉男聲,唱一首英文歌曲。
And though I tried to reach through
Tried to see what makes you
You closed all windows and doors
Saw me for only my flaws(*注)
南笳聽著音樂,微微側著頭,打量周濂月,「那個,取了?」她碰一碰自己的脖子示意。
「嗯。」
他穿了一件藏青色的毛衣,人有一種靜默的清寂。
灰色的底色。
南笳有種感覺,一回到北城,他又變回那個固有的周濂月。
南笳似笑非笑看著他,也不說話。
可能周濂月也意識到了她為什麼這樣地盯著他,頓了頓,便主動說:「恢復得還行。」
「許一鳴呢?」
周濂月飛速地轉頭來看她一眼。
她笑出聲。
其實她純粹是故意的,沒想到周濂月竟還是回答了:「還在休養。臨時調了個新的,用得不順手。」
「所以加班到這時候?」
周濂月無可不無可地「嗯」了聲,抬手,去探了探空調風口吹出的熱風,又問她:「冷不冷?」
「還好。」
周濂月問她,跟嚴導他們聚會玩了些什麼。
南笳隨意地聊了聊。
話題都很淺,像是故意。
南笳感覺到周濂月在很克制地去試探那個尺度,什麼可以說,什麼不能說,什麼是越界的,什麼還不到那個時候。
但即便是這樣淺顯的,匯報工作似的話題,南笳亦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車開到了她住的小區門口,在對面路邊停下。
她將掛在耳朵上的口罩戴上了,伸手拉車門,叫周濂月稍等,她上去換個鞋就下來。
周濂月點了點頭。
緊跟著,他拿上擱在儲物格里的煙和打火機,也拉開車門下了車。
他沒穿外套,就倚著車門,點了支煙。
南笳拉上羽絨服的拉鏈,已經悶頭走到了路對面,又轉頭看了一眼。
周濂月單手抄兜,微垂著頭,香菸拿在指間,那火星被寒風吹卷得一明,一暗,像是呼吸。
他身影有一種孤寒之感。
南笳閉了閉眼。
她承認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周浠對她下了蠱,或許。
她轉身,趁著此刻沒車,幾步又走回去。
周濂月覺察到,抬眼。
南笳去拉車門,周濂月不解,伸手將她手腕一捉,低頭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