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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9:12:58 作者: 明開夜合
    問他為什麼。

    也沒為什麼,就覺得她挺有趣。

    他的生活過分無聊了,死水一樣。

    有人選擇玩車,玩表,買古董,養寵物。

    然而寵物畢竟是畜生,再通人性也有上限。

    到底是豢養有搏殺勁兒的、一個活生生的人更有意思。

    第8章

    南笳呼吸微不可覺地一滯。

    周濂月手指微涼,那一點觸感好像將順著皮膚延伸至她血管之中,叫她不由自主手足發僵。

    周濂月捉著她手腕一帶,她丟了拿在手裡的西柚,一下撞進他懷裡。

    這感覺像是自高空跳入寒涼的海水中,包圍來自於四面八方。

    南笳氣息很緩慢,她感覺有隱形的、細細的線在絞她的心臟。

    周濂月摟著她的腰,半抱著她,動作其實並無叫人不適的狎昵,毋寧說其實是一種能讓人眩暈的溫存感。

    她慢慢地調整呼吸,平靜些,聽見頭頂傳來他的聲音,「明天有沒有工作?」

    「沒……休息。」

    話音剛落,周濂月口袋裡的手機振動起來,他鬆開她,拿出來看一眼,微微側身,背靠著桌沿,接通電話。

    他沒避著他,不知是誰打來的。

    通話很簡單,他只說了三句話,一句是「在餐廳」,另一句是,「今晚有事,你早點休息吧」,第三句是「晚安」。

    掛斷電話,周濂月隨意將手機一揣,「走吧。」

    要去哪兒,南笳心裡已經清楚。

    南笳跟在周濂月身後,穿過兩側是水池的石板路,路好像是軟的,踩起來往下陷。

    車停在大門口,南笳上了車。

    那舒緩的崖柏的香味再也不能使她鎮定,她覺得緊張地像是要吐了。

    迫切需要說點什麼,來緩解這種情緒,「我覺得…」

    「嗯?」周濂月轉過頭來看她。

    南笳才察覺到自己聲音很啞,清了清嗓,「沒……沒什麼。」

    她覺得有時候夜晚像深海,所有的車都是燈籠魚,閉上眼睛,就會有一種漂浮感。

    此刻她真的有漂浮感,胃裡隱約灼痛,這次不是心理層面,是真實的生理層面,一緊張就會胃痙攣是她的老毛病。

    她聲音很輕:「……會經過藥店嗎?我有點胃疼。」

    周濂月看她一眼,吩咐司機,「看見藥店停一下。」

    從近郊開回市里,走繞城高速,好一段路沿途幾乎沒有任何房屋。

    直到下了高速,又開了十來分鐘,才終於看見一家藥店。

    司機將車靠邊停下,問南笳一般服用什麼藥。

    「我自己去買。」

    「南小姐你在車上坐著就行,我幫你……」

    南笳打斷,「我自己去。我還要買點別的,不方便別人代勞。」

    司機回頭看周濂月。

    周濂月點了點頭。

    南笳預備拉左側車門,被周濂月冷聲阻止:「不要命了?」

    他拉開了右邊的車門,自己下了車,給她讓行。

    奔到藥店,店員問她需要什麼,她搖頭沒說話,自己在貨架之間逡巡。

    明亮且潔淨的地方好像讓她的神經鬆弛了些,店員又來問她,她才說有點胃痛。

    藥是咀嚼片,南笳掰開來當場吞服。

    走出藥店的瞬間,她覺得應當已經準備好,店外擺了一些促銷的減肥茶產品,旁邊立了一面穿衣鏡,她往鏡子裡看,打量自己。

    整理了一下頭髮,她沖鏡子露出一個笑容,再轉身折回。

    周濂月等著她的時候並沒有上車,而是點了一支煙。

    他背靠著車門而立,那清落孑然的身影有點像電影場景。

    周濂月拉開了車門,南笳彎腰鑽進去。

    周濂月手裡煙沒有滅,車廂里一時煙霧彌散。尼古丁一直是南笳的安慰劑,於是她轉頭看他,笑說:「給我一支?」

    「胃不痛了?」

    「好很多了。」

    周濂月無聲地注視她片刻,將自己手裡的遞過去。

    她接過,銜在嘴裡,火星亮起時,恰好車正經過一盞路燈。

    那燈火照進來,她臉被照亮,又即刻隱入昏曖。一閃而逝的亮光,讓她眼裡像是有什麼水光閃了一下。

    周濂月出聲,平靜地吩咐司機:「找個地方停車,去幫忙買包煙。」

    南笳聽懂,這是將人支開的話術。

    司機似對整個北城的大街小巷都了如指掌,怪道他能在幾分鐘內拐到了一條幾乎沒人的巷子裡。

    車停在一棵高大的洋槐樹下,司機下了車。

    道路兩側是很具年代感的圍牆,幾盞昏黃路燈,風吹,南笳幾乎能聽見有葉子落下來,「啪」地砸在車窗玻璃上。

    她的手被握住,微涼的觸感,周濂月奪了她手裡的煙,熄滅。

    他抬手,摟住她的腰,停頓一霎,俯身而來。

    南笳覺得一霎頭髮絲都繃緊了,心裡一遍一遍對自己說,放鬆。

    可當嘴唇相觸的時候,她還是幾乎差點沒忍住,腦海里響起警笛般刺耳的尖嘯。

    周濂月當然不會察覺不到,懷裡的人比冰雕更僵硬。

    上一回也是這樣,神情沉肅得似要去就義。

    他頓覺得索然無味,輕笑了一聲。

    南笳屏了一下呼吸,相較於周濂月的面無表情,她可能更忌憚他笑,因為有種很難形容的輕蔑,亦或是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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