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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36:57 作者: 一棵月
塗山堯:「魔芽已經長在阿桃體內,回天乏術。」
「如今我與她互為因果,生死相依。」
「要麼,她和我一起活著,要麼,她和我一起死。」
他抬手指向對岸,語氣無比篤定:「信不信,我一死,她立刻消失不見,一絲一毫不會多留。」
「死去的人,和活生生的她,想要哪一個?」
江冷星:「……」
是了,魔芽在她體內,帶來不僅是簡單災難,甚至將她的性命和塗山堯綁在一起。
一劍殺了始作俑者,暫時平息眾怒,可同時意味著,她亦不復存在。
少年雙眸倏地發燙。
他不想她死。
半山腰間,白衣修士們連成一條線,斂起心神,目光死死盯著對岸,不肯錯漏一個細節。
隔著一段距離,少年視線寸寸移動,從每一張面容上划過,他仿佛聽見眾人焦灼、激動的心聲。
——大仇得報,雙親泉下有知,必會安息。
——苦修十多載,一朝揚眉吐氣,無愧於心。
——咦,江修士怎麼還不動手?
——沒事,我們相信他……
這些人和他一樣,日夜在仇恨的漩渦中掙扎,只待這一日。
視線晃了晃,在一片白衣中來回遊走,最後定格在某一處,眼底融進一束光。
四周寂滅無聲,唯有那道桃紅色的身影,十分顯眼,鮮活地存在於他的心裡。
在望見她的那一刻,無比寧靜。
她站在那,不時踮腳遠眺,雙手牢牢攥緊,是有什麼東西要給他,是有話想要告訴他麼。
歡歡喜喜等來的這一天,皆是虛妄。
這一瞥,漫長如一個秋,中間隔著濁靈窟,宛若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是生與死的距離。
她和他,沒有結局了……
少年手中的引玉劍欲棄不棄。
恨蒼天,一切的一切,仿佛被命運玩弄。
須臾間,他如沉溺在深海之中,透不過氣,咸澀的海水灌入心肺,嗆得他四肢百骸發疼。
明明他已經決定好了,此事一過,稟明師尊,立劍冢,割捨過往,踏出灰暗的記憶,把所有的心裡話告訴她。
哪料,苦心竭力從深淵中爬出之際,剛一抓住黎明的曙光,卻沉入海底。
像做了一場循環往復的噩夢。
塗山堯:「你若捨得,可一劍把我殺了,一了百了,杜絕後患。」
「江冷星,選擇權在你手中。」
他親手將少年推至兩難絕境,逼其在大義和私情中做抉擇。
總之殺他也好,不殺也罷,這位令人引以為傲的江修士,都不得好過。
江冷星:「混蛋,你怎麼忍心!」
剎那間,少年理智分崩離析,他渾身被抽乾力氣般,手臂泄力,引玉劍壓在枯枝敗葉中。
旋即,手腕猛地一甩,寒劍飛出,裹挾著沉沉的怒意,刺啦一聲,插入石壁之中。
耀白的火花如利刺迸射,峭壁上縱向裂開一條縫隙。
憤怒達到極點,劍也扔了,他不顧以往的形象,提起男子的衣領,用最原始的方式發泄怒氣。
五指骨節凸起,手背上青筋暴現,一拳下去,男子腦袋歪向一側。
片刻,青衫上滴上血跡,壓在其身上的雪白宗服,同樣濺上血滴。
塗山堯唇色染上殷紅,感覺不到疼一般,臉上蕩漾起笑意,唇齒間溢出血絲。
少年丟了劍剎那,他就明白自己贏定了。
「魔芽不在我身上,你的仇人不是我了,是阿桃。」
赤紅的拳頭再要落下時,他染血的笑容無比燦爛,繼續提醒道:「可別把我打死了。」
「另外,我可以走了麼?」
少年手臂緩緩垂下,聲音輕到無力:「你滾吧。」
他稍微起身,提起雙膝,將男子從身下放走,掌心不忘凝出一道靈力,送入其體內。
好讓人有命活著離開。
寒意濃郁的靈力注入後背,塗山堯步伐一頓,回頭望去。
少年垂著腦袋,髮絲凌亂,頹敗跪在地上,背脊微彎,狼狽不堪。
哪還有昔日玉劍修士的半分傲氣。
沉默盯了兩息,塗山堯擦了擦唇角的血,眼底無一絲快感,只是淡淡仰頭望去。
「扼魂幡。」
旗幟插在山嶺間,他出不去。
一錯再錯,一路錯到底。
少年麻木地揚起手,長指一挑,引玉劍從石壁上抽出,隨後調轉方向,飛至山峰之上。
劍刃指著黃色旗面,劍身顫動猶豫,隨著山間的那雙墨瞳一閉,長劍凌厲乾脆,從幡旗的符文中穿過。
裂帛聲響徹雲霄,赤色光芒逐一被掐滅,固若金湯的陣法轟然一塌。
照耀枯山的金色,驀地消散。
此處,恢復到原來的枯色。
塗山堯:「謝了。」
翠綠靈光一閃,青衫男子消失在原地。
耳畔突然吼罵聲炸響,靜站在山腰間的修士猛然躁動起來,他們眼睜睜看著妖尊逃離,卻因法術枯竭,而追趕不上。
更令人窒息的是,促使這一切的,竟然是他們最信賴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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