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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36:57 作者: 一棵月
他懷裡抱著暖和的大氅,隨口吐出三字:「江冷星。」
第101章 小妖
屋內燃著暖爐, 溫和似春日。
小妖一踏入房內,暖霧宛若一床厚厚的毛絨軟鍛,將他兜頭罩住, 凝著冰霜僵硬的身軀,差點如水般融化。
房內填滿精緻擺件,每一物都是小小的, 飽含愛意,正適合面前這位江家小少主。
入眼新奇一切,如陷入華麗夢境,讓他從地獄升到雲端,兩耳嗡鳴, 有一瞬間恍惚。
直到乾淨好聽的嗓音響起時, 才把他拉回現實。
「到這來。」
江冷星坐在窗邊的軟榻上, 雪白的天光照在他側臉, 整個人如玉雕琢般純淨美好。
他脫了大氅,身著一件淺藍衣衫,袖口的銀絲滾邊, 折射出如月華的光輝。
小妖慢吞吞走上前, 目光瞥向竹塌,上邊鋪著的一層軟墊,比窗外的雪還要乾淨。
餘光處,自己一身破爛, 不蔽體的碎布沾滿污泥, 他登時把兩隻小手背到身後, 搓了搓。
江冷星從架子裡找出靈匣, 打開後,把瓶瓶罐罐擺桌上。
他望向小妖額頭上的血痂:「快過來。」
小妖局促不安, 朝後退了半步:「我就站這兒。」
江冷星盯了他兩瞬,隨後跳下軟榻,跑去衣櫃裡翻翻找找,扒了個底朝天,才尋到一件合適的衣裳。
他懷裡抱著一件冬衣走近:「穿上吧,就不冷了。」
這是一件青色的小冬襖,是他前些年穿剩的衣衫,如今小了,但因他喜愛得緊,便一直留著。
此時,襖子正適合這位年僅四五歲的小弟弟。
「謝謝你。」
小妖接過襖子,藏到屏風後把身上的爛布撤掉,立即換上新衣,概因他從未接觸過此類衣物,不知如何把束帶繫上。
江冷星握著藥瓶等了一會,不見人出來,心裡擔心,便疾步繞到屏風後。
「這襖子暖和是暖和,但不太好穿,我當時也可費勁了。」
他嘴裡念叨著,兩手伸出去,把襖子捋順,給小妖重新穿一遍,一一把束帶綁好。
忽然間,他吃驚道:「你身上怎麼了?」
小妖額頭只及他嘴巴,從上往下望,細膩的肌膚上布滿傷痕,而且是幾個月前的舊傷疤。
他低頭沉默,隨後在這道清澈視線中,感到一絲窘迫。
「不要看,丑。」
小妖兩手攏在身前,略微側身,但露出的後背仍然有傷。
江冷星沒再多問,牽著他的手,坐在塌子上,拿起一枚瓷瓶,倒出些許靈液,敷在小妖額角上。
他時常在山中撿些受傷的小妖回來,親自醫治,等它們痊癒後,再送回山里。
所以上藥這種事,他極為熟練,且很有耐心。
「疼麼?」
小妖搖著腦袋,他想說不知道,而後否認:「不疼。」習慣疼痛後的感覺,他便不知不疼是何滋味。
可此時,火辣辣的額頭抹上靈露後,清爽冰涼感襲來,讓他慢慢舒適。
這就是不疼的感覺吧,真好。
小妖任由他鬆了束帶,在舊年傷疤上塗藥,目光在屋子裡轉悠,倏地落在桌上的畫紙上。
「你畫的?」
江冷星輕輕應聲:「嗯。」
他不敢分心,怕指下力道太重,把小妖戳傷了。
「真好看。」
宣紙之上,畫的是一株開花的桃樹,大雪紛飛中,花朵燦爛,桃紅色的花瓣飄落在雪地里。
小妖又道:「冬日山中的桃花開了麼?」
江冷星倏地想到什麼,耳尖爬上一點紅霞,抿了抿唇:「沒有,我瞎畫的。」
「哦哦。」
一方小小的桌子,仿佛就是一個世界,每一件東西,小妖幾乎都不曾見過。
他看了又看,隨後望向桌角的硯台,咦了一聲:「怎麼沒有凍住啊?」
在雲起小築時,天一冷,師父的硯台總是凝在一起,每回都要費一番力氣,才能蘸墨寫字。
一瓶靈露見底,江冷星將小青襖的扣子系好,解釋道:「這是歙硯,歷寒不冰。」
「哦哦。」
小妖若有所思點著腦袋,心裡大為震撼。
原來,世上竟有不被凍住的硯台,這多麼神奇。
驚訝過後,他又坦然接受,進入到這個院落,來到屋子裡,幾乎隨便一件東西,都衝擊著他的認知。
這裡的一切,都和以往不同。
不是每一個孩子,都會受到嚴厲的酷刑,冬日不全是寒冷的,原來衣衫,也能如此保暖。
可是,為何他所處的境遇,和這位江小公子天差地別。
是因為他無父無母無家,生來就無人疼麼?
他也不懂,他只知道每回一覺醒來,總會有人鮮血淋漓倒在身旁。
眾人怒斥是他做的,可他都不記得了,更不懂自己只是一個孩子,哪有那麼大的本事。
除了師父之外,江冷星是第二個對他這麼好的人。
小妖摸著身上的小青襖,越看越喜歡,倏地一刻,喜歡上這種顏色,像春日裡煥發的生機,帶他走出泥濘。
日後,他也要給師父送一件青襖。
*
留在江家的日子,是小妖最幸福溫暖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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