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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2:33:46 作者: 唯酒
梁晴清了清嗓子,說道:「你知道的,我這人博愛,世間萬物,宇宙奧秘,玄學靈異。也關注當代男孩子的健康成長。」
他哼笑,「還是梁老師的格局大。」
「作為老師嘛,這點責任感還是有的。」梁晴多少有些難以啟齒的,畢竟每個人都有特別中二的時候,現在回想恨不得穿越回去僱人把自己殺了。
但是當她絞盡腦汁回憶儲臣年少時有什麼尷尬時刻,想不起來,不知道是自己根本沒有關注過他的青春期,還是根本沒有。
印象里,他從十二歲到三十歲是一條直線走下去。
很多人都覺得,高二就輟學的他成績肯定不好。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的,他很聰明,梁晴還記得他替人寫作業賺錢,有時候還挺文藝,書包里裝著從圖書館借的博爾赫斯的詩選,她都不認識這詩人。
反差極了。
在很多年以後她在繁華的地方工作,遇上一些所謂的男精英,從博爾赫斯的語錄裡面抄幾句經典的,假裝博學高端,維持人設,去驚艷處世未深的女孩子。
也許那就是他的中二,又滿懷夢想的時期了。
三十歲的儲臣再也不提任何相關,他對自己的定義就是個粗糙的男人,一個渾身銅臭味的生意人。是丈夫,是哥哥,還是黑妞的爸爸。
人在貧瘠的現實里,不配有理想,也不該有幻想。
這真是令人難過的真相。
「儲臣,你的夢想是什麼?」梁晴接過他遞來的書,放在箱子裡。
「這是什麼破問題?」
梁晴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小時候最堅定的夢想就是當老師,尤其是當漂亮的語文老師。」
「那我的夢想就是娶個語文老師,尤其要漂亮的。」他伏低了點腰,靠近她耳邊說:「天天在家給我上課的那種。」
他明顯不記得多年前的心境了,覺得她幼稚,但也配合著說:「看來,我們倆的理想都實現了。」
十天以後,他們帶著黑妞搬到新家。
梁晴邀請朋友來家裡吃飯,算是個喜慶的事兒。沒想到節後春寒料峭,還下起了雪。
她從超市購物回來,車停在一樓,走了幾步,大衣肩膀上落了一層白色的鹽粒子,進門給儲臣發消息,問他幾時到家,這人沒回。
她只好給儲旭打電話,很快就接了,還是小男孩聽話。
因為小男孩無所事事。
「跟你哥在一起麼?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儲旭支支吾吾:「我哥可能得晚點。」
「怎麼了?」
儲旭說:「就錢旺新,早上咽氣兒了,把他弄得也挺頭大。」
梁晴反應了一下,他說的是錢文佳的父親。
第89章
錢旺新的死讓所有相關人表面上都亂了陣腳, 但真正傷心欲絕的只有他的至親,其餘人只是等著看遺產如何分而已。
他的老婆是捨不得這一輩子攜手的伴侶,錢文東失去了為他遮風擋雨的偉岸父親, 至於錢文佳, 她心裡百味雜陳,有不舍也有憤恨。
想到父親臨終的那幾天把儲臣這個外人交代後事, 都沒有跟自己的親生女兒多說一句話。
他對自己, 好像真的沒有父愛。
她冷靜聯繫殯儀館,操辦悼念會,一滴眼淚都沒有流。母親上前就甩了她一巴掌,嗓音尖銳地問:「你為什麼不哭?」
這是一個很詭異的問題,不止提問者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麼答案,被提問者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錢文佳思索了幾秒,回答母親:「爸爸遲早會走, 這是我最後一次容忍你的無理取鬧, 再藉機撒潑,我就不客氣了。」
錢文佳的眼里, 有一股陰森的狠厲,是母親從未見到過的。
摒除性別這一點,其實錢旺新和妻子都很清楚,女兒的性格和膽量更適合接公司的班, 但他們就是不想把事業交到她手裡。
她叛逆,張揚,不順從父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她的不順從讓父母更加厭惡。
錢文佳說:「這是我為爸爸做的最後一件事,也算報答他這些年對我的付出, 今後你不想看見我,咱們就老死不相往來。」
母女倆很快被親戚拉開,二嬸在一旁勸慰著錢文佳:「好了好了,你媽年紀大了,你不要跟她計較。佳佳,你爸死了當家做主的就是你呀,大人有大量。」
錢文佳捏著手機,垂眸看著二嬸,驀地眯了下。她再次想起十天前,錢文東說起小時候,姐弟倆在二嬸家吃飯,總是把雞腿讓給他吃。
可是錢文佳明明記得,那兩年裡二嬸對她的態度極差,總是叫她大冬天用井水手洗衣服,她的手指頭上全是凍瘡。
家裡有洗衣機,偏偏不讓她用,錢文佳並不相信那是鍛鍊她,只是看人下菜碟,折磨她罷了。
她自己的父母都不看重她,一個無人何必呢?
錢文佳說:「我不吃這套,你現在應該去巴結我弟,也許他傻,看能不能漏點什麼給你。」
二嬸臉色倏忽一白,「佳佳,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