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頁
2023-09-13 16:53:28 作者: 何所往
半晌,他心底升起一個可怕的猜測。
難道義父已遭不測,而魏倉隆鳩占鵲巢?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再抬眼時,眼底划過一絲恨意。
不管魏倉隆是不是假借義父之名造反,此不忠不義,害國害民之輩,都必須要除掉!
文淮之打定主意,從腰間取出一個藥包,這藥他極少會用,此乃絕命散,顧名思義,只要滲進傷口內,半刻鐘內便會立刻破壞頭腦神經,毒發身亡,必死無疑。
他轉過身,抽出崔晏箭袋裡的一支箭,把毒藥仔仔細細地塗抹在箭刃上,對崔晏道:「殿下,勞煩你,將那反賊首領的頭顱射下來!」
崔晏回身看他抹藥的動作,淡淡道:「誰?」
文淮之指向魏倉隆的方向,可好巧不巧,魏倉隆也正正好朝他們看過來一眼,目光死死盯在崔晏身上,仿佛恨不得將他血肉吃盡。
崔晏蹙了蹙眉,將弓拉滿,對準魏倉隆的頭顱,卻見魏倉隆一刀擋下顧問然的攻擊,朝他們大笑道:「文淮!你如今是太子的走狗了,但是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好義父如今身在何處嗎?」
話音落下,崔晏剛要鬆手放箭,就被文淮之一把攔住,「等等!」
崔晏眉宇擰得更緊,冷聲道:「放開。」
「義父與我恩重如山,先慢著!」文淮之眼眸通紅。
聞言,崔晏仍然不甚在意,繼續拉弓對準顧問然,「我說過,心軟是大忌。」
然而魏倉隆看他拉弓,又繼續笑著道:「殿下,你也不想知道你那寶貝太傅在哪嗎?」
話音落下,崔晏手腕微顫,心口猛然湧上一陣悸痛,哪怕失去記憶,忘記一切,可聽到他會有危險,身體仍然會做出最誠實的反應——疼痛,任憑他如何努力想要壓制住這股翻湧上來的疼痛都無濟於事,手腕抖得厲害。
片刻,崔晏把箭扔了。
文淮之:?
文淮之有點想罵他,但這情況又實在不合適,於是只能強忍了回去。
見魏倉隆對崔晏放著狠話,顧問然毫不猶豫地一腳踹在他的胸口,「你還有心思對我主挑釁,先想清楚你能不能留住這條爛命吧!」
魏倉隆胸口本就有當初被溫連和崔晏一同捅出的傷口,此刻舊傷復發,疼得他冷汗直冒。
趁此時機,顧問然解決掉身邊圍攻的反賊手下,對崔晏揚聲道:「殿下,不用擔心,江大人就在我身後十米處的城牆上掛著!」
聞言,崔晏抬眼看向他,幾乎瞬間便奪過了文淮之手中的長劍,一步一步地朝著城牆走去。
顧問然怔了怔,他張開口,本想勸崔晏別過來,可喉嚨里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半晌,他抿了抿唇,一劍捅進再次圍上來的手心頭顱里,而後朝崔晏笑著高喊了句:「殿下,去吧,去救他!把江太傅救下來,明日咱們再一齊去盛京樓慶功喝酒!」
這次不會再有人攔你了。
太子殿下,微臣會盡所有努力,為你掃清一切所到之處的障礙。
所以,去吧,把最重要的人救回來。
人活一世,別再留下任何遺憾。
崔晏抬眼望向他,不僅是文淮之,顧問然,還有他自己的心,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告訴他,溫連對他有多重要。
溫連是他絕對不能失去的人。
他討厭特殊的東西,對他而言,越特殊越代表著致命,就像文淮之的義父那樣,有了軟肋,人便會失去判斷,拋棄理智,沉浸在情感里不能自拔。
可就算他想要逃避,想要切斷這份軟肋,崔晏的心卻給出來了更深重的懲罰,只是想一想失去溫連的後果,便疼得要命。
這鑽心剜骨的疼痛,讓崔晏隱隱約約地想起些什麼,腦海里猝然忽閃過幾個畫面,每一個場景里,都有溫連的存在。
幼時傾瀉出陽光的門縫中,溫連緩緩推開大門,笑容溫柔,將他珍貴而親昵的抱進懷裡安撫。
少時承載滿船月色的小船上,溫連躺在船頭喝酒,睡意惺忪,眼睛像是蘊著一潭盈亮的春水。
再後來在寢宮柔軟的床榻里,溫連在他身下眼眶紅透,淚水漣漣,脆弱漂亮的身體上儘是紅痕。
分明場景里的臉都長得完全不同,可他偏偏就是知道,那些不同的臉,都屬於溫連。
那是他的溫連。
崔晏提著劍在顧問然和禁衛軍的掩護下,走到城牆前,抓住那根拴著溫連的繩子,竭盡全力地想要將溫連拉上來。
城樓下,硝煙滾滾,黑色的濃煙像大霧般撲面而來,崔晏冷不丁地吸進,胸腔內像是著了火般,疼痛難忍,他咳嗽兩聲,一想到溫連在底下吊著,已然感受了很久這樣的痛苦,心就疼得更加厲害。
這種疼痛不能控制,無法遏止,好像他的腦袋在反覆告訴他,唯一消除痛苦的辦法是要將溫連救上來,然後把他緊緊抱在懷裡。
崔晏輕笑了聲,腦海里莫名想的卻是,他的過去一定比他想像的要更精彩啊。
所有人都知道他愛溫連,包括他的內心。
而另一邊,城牆上,被吊了半天的溫連感受到繩子在被人拉動,先是嚇了一跳,隨後試探著低頭去看。只見一雙白如朗玉的手死死抓著他的繩子,正努力地想要將他拉上來。
他只看得到繩子晃動,但卻不知道對方是誰,一想到那水匪頭子先前說的要將崔晏引過來的話,那人是針對崔晏而來的,如果讓崔晏繼續留在城樓上一定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