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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6:53:28 作者: 何所往
「算帳倒不必了。」崔晏緩緩穿好外衣,低聲道,「大人去替我跟江太傅好好道個歉,讓他明日還來。」
顧問然:?
「江施琅都、都這樣對殿下你了,」顧問然震撼地看著他,伸出手,摸了摸崔晏的額頭,「得罪,他給你下過降頭?」
崔晏靜靜地看著他,「孤像是瘋了麼?」
「……」顧問然百般不解,深吸了口氣,說道,「殿下可是怕他那左丞老爹會刁難與你,但凡幽州兵權一日沒全落到皇帝手心,左丞便一日不敢對你發難。」
江施琅雖是太子太傅,可這太傅之名也不過是一個虛職,離開明德所便毫無實權,真正令他們所忌憚的只是左丞在朝中的勢力罷了。
崔晏系好衣帶,提起筆,按照記憶,在字紙上一筆一畫地拓下溫連的字,輕聲道:「孤對太傅並非恐懼。」
顧問然:「那是什麼?」
崔晏無奈地看向他,說道:「當初在幽州孤就說過,有時你這頭腦還不如溫玉靈活。」
聽他提起溫玉,顧問然嗤笑了聲,「殿下笑話我可以,溫玉那蠢驢一樣的腦子,哪裡比得過我。」
崔晏伸出指,點了點自己的心口,笑道:「顧大人,你情竅也還沒開過吧。」
獨身二十六年的顧問然,被一個剛剛及冠的毛頭小子點破。
他默了默,腦海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個詭異而可怕的念頭,「殿下莫非是……」
崔晏繼續寫著字,頭也未抬,大方地承認,「嗯,孤是斷袖,傾慕江太傅已久。」
此話如同當空一道驚雷響起,顧問然被這雷劈得外焦里嫩,手腳發軟,「江施琅?」
怪不得,崔晏自從入京城後便一直打聽江施琅,那時江施琅甚至還不是太子太傅,只是左丞相家的嫡少爺。
顧問然還以為他是在打探朝中重臣的底細,便仔仔細細地替他盯著江施琅。
後來,崔晏好不容易入主清寧宮,坐回了太子之位,江施琅幾次三番地發難,崔晏也都忍氣吞聲。
原來竟是因為……崔晏傾慕江施琅已久!
一切莫名其妙的事件都在此刻完美聯繫上,顧問然仍然不敢相信,指著崔晏肩頭那處「江施琅」的大作,問道:「所以,你們方才是在殿裡……」
崔晏衣衫半敞,身上還寫著墨字,不知發生了什麼,江施琅怒氣沖沖離開,還說日後再也不來清寧宮。
其中缺少的關鍵,顧問然不敢深想。
「什麼都沒做。」崔晏及時打斷他的思緒,淡聲道,「江太傅對孤並無此意,是孤一廂情願,強他所難。」
顧問然:「……這江施琅有什麼好的,除了臉還湊合,脾氣那麼臭,還一點也不識好歹。最重要的是,那江施琅根本就是餵不熟的白眼狼,絕對不可能會成為咱們這邊的幕僚。殿下此舉說難聽些,完全是在自取其辱。殿下,就不能換個人?」
崔晏瞥他一眼,「換誰,顧大人你麼?」
話音落下,顧問然立刻俯首,「微臣領旨,臣這就去找江大人負荊請罪,先行告退。」
開玩笑,如果要換他,還是讓江施琅受著吧。
顧問然拔腿從側殿跑出來,不敢看崔晏的神色。
然而一想到還要去跟江施琅道歉,心裡還是堵得慌。
崔晏喜歡誰不好,偏喜歡個男人,男人也就罷了,還偏是那最難搞的江施琅。
他倒不是厭惡斷袖,只是……多少覺得太怪了。太子和臣子,雖然都儀表堂堂,才華橫溢,但兩個男子站在一處,怎麼看怎麼奇怪。
顧問然回憶起那時「江施琅」從側殿出來時黑壓壓的臉色,以及稍顯凌亂的衣襟,就連身上的腰帶也是胡亂纏在腰間,他莫名覺得,江施琅似乎也並非對崔晏有多排斥。
昨日江施琅和崔晏也在側殿,不知兩人還做過什麼,既然知道會被崔晏這般折騰,江施琅怎的還敢來。
不對勁,十有八分的不對勁。
未開情竅的顧大人,此刻突然開了一點點。
該不會是江施琅也對崔晏有意,只是兩人因誰在上在下而起了爭執吧?
他大膽猜測。
如果是這樣,崔晏的意思應當是讓他來勸一勸江施琅,說不定……他們還真能把江施琅這塊硬骨頭給啃下來當幕僚,雖然是以這麼不光彩的辦法。
如果能藉此得到左丞那邊的勢力,這倒不失為一件美事,值得他跑這麼一趟。
到太師府時,天已經黑透。
顧問然立在府門前,命門口的小廝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小廝推門出來,板著臉道,「大人說了,誰也不見。」
顧問然咬了咬牙,說道:「你告訴他,我是顧問然。」
小廝揣著手,依舊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大人還說了,你是畜生也不行。」
顧問然:「……」
好個江施琅,以為把大門一關他就進不去了?
顧問然斂起眸光,低聲道:「好,那便改日再來叨擾江大人。」
他轉身離開,拐進太師府一牆之隔的小巷,抓住牆上青磚,三兩步躍進了府里。
*
另一邊,溫連用過晚膳,準備洗漱休息。
小廝把浴桶搬進屋內,溫連便讓他們下去了。他褪下衣物,把腳緩緩伸進水裡,水溫正正好。
溫連滿意地鑽進浴桶,溫暖的水包裹住身體,一整日的疲憊煩惱盡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