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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6:01:59 作者: 折梅手
    黃謹溫指著她:「怪不得,怪不得你為殿下穿戴蛟龍甲的時候劃破殿下的手,你是故意的。」

    「我故意的豈止這一件小事。」嫿夢輕笑,「故意為湘妃娘娘帶來當年偷走青龍捲軸叛逃的弟子,故意為大殿下獻上蛟龍甲……我在晟國潛伏這麼多年,一切的策劃,一切的等待,都只為這一天。」

    「都是假的——」

    周祉君瞳孔無限放大,她抱著秦曜已經冷卻的身體:「星辰變是假的,陰陽家是假的,青龍捲軸也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冷風呼嘯如刀,割在臉上,手背上,喉嚨里不斷有鮮血往上涌動。秦懷璋往下咽了咽,緩慢地轉過身:「當年叛逃的弟子躲到了聖賢院樂家,此事是你發現的。」

    他定定地望著露出在銀色面具外的眼睛:「懷璋的推測可有錯,穆言穆先生?」

    長青震驚地無以復加:「穆……」

    「大殿下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可知情深不壽,慧極必傷。」上官先生單手取下面具,正是與秦懷璋彈琴論道、無所不談的樂家教習,穆言。

    海面上,三頭惡龜被圍剿,發怒咆哮,震天動地。

    萬物都在崩塌的聲音秦懷璋耳邊清晰地響起,他問:「為什麼?」

    「我真正的名字叫做梁信。」穆言沉穩的目光迎上去,並無一絲躲閃與愧疚,「他死後,我一夜白頭,躲到聖賢院,取『木言』為名,一來是為隱姓埋名,二來我與他高山流水、莫逆之交,他既離世,梁信便如同缺失一半。在外代號為上官,因他曾許我,若他為君,我為上上之官。」

    「他是誰?」

    「殿下最喜愛的九霄琴,曾是他的心愛之物。」穆言想起遙遠的往事,「他的琴技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高超。他就坐在那裡,身姿優雅,神態自若,手指拂過琴弦,為天地帶來清澈悠揚的天籟。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他的琴聲之中。」

    心臟被巨大的力道攥住,劇烈的疼痛蔓延在身體的每一寸,不知是每日折磨他的病痛又發作了,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秦懷璋忽然笑了,笑容蒼白慘澹:「穆先生與我琴簫合奏之時,心裡想的是懷璋岌岌可危的病體,還是像這樣想著,故去的,趙國太子趙長殷?」

    趙長殷!

    黃謹溫想起來,聽聞那位孤單寡言的趙國質子才學絕倫,朋友遍布天下。沒想到在他死後這麼多年,還有人處心積慮地想要毀滅晟國,為他復仇。

    沉默久久在兩人之間蔓延。

    「你接近我,是為了長殷太子的九霄琴,」秦懷璋先一步打破寂靜,他重重地咳出血,掙扎著不要長青來扶。他終於問出來,聲音顫抖:「還是為了借我之手,為三皇弟獻上蛟龍甲?」

    「讓殿下獻上蛟龍甲,」穆言面容鎮定,他的話卻一句比一句殘忍:「縱然用這三頭惡龜毀天滅地的計劃沒有成功。依殿下的性情,親手害死自己的三皇弟之後,也絕不會再回皇宮接受皇命。如此,晟國後繼無人,內憂外患。」

    這世上最有用的武器,便是人心。他一手建立起的天道死士,他操控他們的方式,不是毒藥,不是利益,而是人心。

    即使是那個出乎他意料的上官瀧,只要能看穿她的心,看穿她的孤獨,她對她師兄的依賴,照樣可以為他所用。更別提衡寧,他令她在試練之境名冊中寫上秦懷璋的名字,她絲毫不起疑。

    「真是周密完美的計劃。」翻騰的海浪打濕所有人的衣衫,冷意在秦懷璋周身泛濫,比任何一次發病更讓他痛不欲生:「懷璋將先生視為知己朋友,先生卻視懷璋為一枚棋子。」

    穆言無情搖頭,垂了垂眸:「長殷太子走後,梁信再無知己朋友。」

    他話音剛落,鋪天蓋地的算珠捲動著濃烈殺意直落而下。

    巨石之後,響起少年沙啞狂怒的聲音:「你根本就不懂朋友!」

    孟昱自半空之中,手運炁化震雷衝下來,他的臉色鐵青,眼中燃燒著無盡的怒火,「你這個畜生,你這個惡魔。」

    電光火石之間,數理家的奇才孟師兄不像人,像一頭最瘋的瘋犬,濕漉漉的頭髮都撒落下來,牙關咬得嘎嘣作響,似乎要把對方咬碎。

    穆言詫異地後退兩步,以震雷相迎。兩道元炁相擊,發出浩蕩的震波。

    無數算珠被元炁擊碎,「砰」地一聲聲化為粉末,可更多的算珠前赴後繼而至,將他包圍。

    穆言震駭地看著,霹靂雷光之間,孟昱一步步走近。

    他根本不躲!

    孟昱身上遍布傷口,衣衫破爛,膝蓋鮮血淋漓,幾乎站都站不起來。

    他顫抖著,血與水混合的頭髮一瞬被風高高揚起。

    孟昱拳頭緊握,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我要殺了你!!」

    孟昱要一個人解決穆言,身後,裴淮序和燕瑤同時出現,攻向嫿夢,沒想到對方根本不避。

    「我早就死了,」被元炁擊中胸口的嫿夢哈哈大笑,笑出幾滴眼淚。她嘴角流血,用幾分可憐的目光望著抱著秦曜瘋瘋癲癲的周祉君,「你們知道嗎,想念是會殺人的。那是一把最慢最鈍的刀,是一把日夜不停,根本無法躲避的刀。」

    每一次她看著秦曜發瘋,就覺得可笑。他連自己愛著青瀧,想著青瀧都不敢正視。她想,終於讓他也嘗嘗撕心裂肺的痛苦。如果晟國沒有召趙長殷為質子,長殷或許就不會死,她與長殷就能白頭永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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