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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6:01:59 作者: 折梅手
    但是趙長殷懂。

    夜風拂起單薄衣衫。

    他笑了笑, 問:「小姑娘,你亦不是晟國人,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指此刻在這岸邊,還是指這龐大森冷的晟國?

    小青瀧搖搖頭。

    或許是因為趙長殷是宮裡第一個主動跟她說話的人。

    她又想了想, 想給他一個答案。

    「因為要聽三殿下的話。」

    趙長殷頓了頓。深邃的目光望向遙遠的月亮, 他開口, 更像是自言自語:「如果聽話,就應該籌謀劃策,盡心輔佐他。或許這樣也好,早日結束亂世紛爭,百姓休養生息,我理想中的世界才會出現。可我的國家,我的父君弟兄……」

    他的聲音低下去:「人活一世,到底該如何選擇,該留下什麼在這世間?」

    是實現理想,還是忠孝義?

    他終是選擇了忠孝義,以鮮血,以性命。

    被晟王請為座上賓期間,三緘其口,不曾為晟王獻出一計。

    他的朋友們,身處各地,不同身份,戴白紗黑袖,朝天恫哭。

    青瀧思緒回籠,聽到孟昱師兄已經在提議娛樂活動了。

    他掌心拋起一串銅錢,要比算數,被裴淮序直接否決。

    裴淮序取出腰間笛子,要比音樂,又被孟昱白了一眼。

    謝知棠晃了晃琥珀茶杯,眸中亦有淡淡清光。

    他漫不經心道:「我倒是想起儒家有一言:君子無所爭,比也射乎。」

    君子沒有什麼可爭的,一定要算爭的話就是比射吧!

    燕瑤拍掌:「好主意。那就比射箭。」

    正巧農家院落里,謝知棠閒時用馬皮和毛氈製作了一隻箭靶,便約定以十次射中的靶數之和判定輸贏,空靶不計入。

    謝知棠見眾人已上套,將茶杯輕放在桌上,散漫的臉色一掃而空。他將頭髮束成高馬尾,一手拉弦,這才說出他真正的目的,眉眼飛揚:「贏了的當飲酒一杯。」

    誰不知道,謝知棠的射箭技藝佼佼,除了對陣兵家大師姐徐瞳稍落了些下風,對陣聖賢院其他弟子都是碾壓。

    原來謝糖糖打得是這個主意。就知道,這人明明飲不了酒,卻最不肯放下口腹之慾。

    燕瑤的腦子轉得極快,女子紅唇被葡萄酒浸潤得愈加鮮亮。她笑容優雅:「君子六藝,乃聖賢院弟子必修之課。射藝贏了是理所當然。依我看,應該是輸了的罰酒。」

    孟昱暗暗感嘆,這個優雅女人腦子確實比自己的好使。

    「瑤妹此言有理。」裴淮序同意道。

    的確有很多人射箭只盯著靶心練習,但謝知棠心想,對不住了,他可是指哪打哪。

    「一言為定。」

    謝知棠眯起左眼,微抬下巴,溫潤的側臉和清晰的下頜映在青瀧瞳孔,隨著「啪」的一聲脆響,箭自弦發,她看到師兄的唇角向上翹了翹,意氣風發。

    箭以迅疾之勢穿破空氣,直衝著十環而去。

    可這酒喝不喝得到,還真不好說。

    與此同時,見勢不好,有三道元炁分別自燕瑤,裴淮序和孟昱掌心發出,不約而同地將箭頭揚起,朝靶心送去。

    謝知棠無奈地想,這幫人果然要作弊。

    葡萄果酒的香氣繚繞誘人,絲絲鑽入鼻孔。他嘆了口氣,亦一道元炁發出,又將箭頭壓下。

    箭頭起起落落,落落又起起。

    謝知棠忍不住打趣:「小孟,你看這箭符合你們數理家常研究的物體運行軌跡麼?」

    孟昱睜著眼睛說瞎話:「符合,非常符合。」

    連卷卷都瞪大了圓溜溜的黑眼珠。

    四個人像群小孩子一樣,暗暗較勁。

    青瀧看到無數的「線」纏繞在箭頭上,使它一會上朝著靶心,一會又下朝著十環。

    當它再次朝下時,青瀧心念一聲「破」。

    一切元炁化為烏有。

    謝知棠可算喝到了夢寐以求的葡萄酒,他像個得逞的小孩子,閒適自得,又驕傲。

    他靠在親手編織的竹椅,寬大的袖子裡浮滿了花香,酒香,裝著月光和蟬鳴。

    其實他自己釀的酒,隨時可以喝。

    只是,與知己歡聚,與朋友一道喝的酒,才是世間最美味。

    謝知棠「不負眾望」,只喝了一杯就開始暈頭轉向。裴淮序取了件衣衫輕輕蓋在他身上。

    青瀧送走師兄師姐。她回過頭來,謝知棠不知何時已直起身子,捧著臉看她。

    他安安靜靜地,柔柔和和的,兩側的小酒窩染了些醉紅。

    師兄為人悠適隨和,每天有很多人來農家院落,蹭吃蹭喝,歡笑喜樂。

    她和師兄如同主人,迎來送往。

    人群來來往往,而她和師兄永遠都在。

    青瀧不知道剛才射箭,自己為什麼要幫師兄一把,顯然他們只是玩樂,師兄就算輸了,也只是撇撇嘴,裝出哀嘆的樣子,然後一笑了之。

    或許,是因為她有話想對師兄說。

    師兄清醒的時候,她不知道怎麼說出口,絕不是怕師兄拒絕她的請求,只是她……說不出口。

    青瀧蹲在謝知棠的面前,頭頂兩縷翹起來的頭髮像兩朵花:「師兄,你知道芒種之後是什麼節氣嗎?」

    謝知棠迷迷糊糊地想,原來他想得不錯。這幾天師妹像藏著心事,有時候他從屋裡出來,常看到她在院子裡邊澆花邊發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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