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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6:01:59 作者: 折梅手
    她負手而立,長得很漂亮, 但眼神太冷,就像是等在一邊, 等待著動物死去的鷲鷹。

    司徒錦遙遙望著擂台之上。

    身輕如燕的少女,又純又乖,但無形中又有幾分鋒利倔然,每一個動作都利落乾淨, 絕不拖泥帶水。

    ——很像她曾經的試驗品。

    她曾經的試驗品, 身上扎滿了密密麻麻的銀針,仍會一動不動地,坐如直松。鮮血從無數細小的孔里流出來, 一道道艷麗蜿蜒,爬滿她的手、腳、背,像一幅驚心動魄的風景畫。

    啊,她不知道疼痛, 也絕不會反抗。

    ——

    擂台之上, 勝負難分。

    青瀧和謝知棠相向而立, 一舉一動行止幾乎同時,柔中帶剛。兩人以二十四節氣·大雪化紅梅,連破對方數招。

    紅梅花瓣靜靜紛落,點綴在漫天白雪的意象之中。

    而在青瀧眼中,元炁具象成萬千細長紅線,絲絲縷縷,將她和師兄纏繞在其中。

    縱橫家兩弟子相視一眼。

    元炁頓出!

    縱橫家·陰符七術·分威散勢。

    縱橫家身承鬼谷子,最擅長捭闔之術。捭為撥動,闔為閉藏,鬼谷子認為,一開一合,就是萬物發展的普遍規律,正如陰與陽,生與死。

    縱橫家的弟子將天下視為棋局,把七國當作棋子。當時局大亂時,他們潛伏於列國之中,籌劃著名整個天下的格局,極擅長以利害遊說,明理審勢。當天下安定時,他們反而避世不出。

    若將道家思想稱為鈍盾,那縱橫家的理論即為尖銳的矛,沒有任何仁義、道德的外衣,作為單純的政治派系,他們講究單純的利益,牢牢把握人的心理——同莽夫談勇,與名士論名節;若對方重利,就加以利誘;若重義,就用以氣來牽制。

    縱橫家弟子分為兩派:連橫和合縱。兩派長期互相內鬥,爭論不休。但當對外時,又出乎意料地協同一致,正如這兩位黑衫白衫少年,齊心戮力,分進合擊。

    《陰符七術》為縱橫家流傳的鬼書,闡述如何玩弄他人心理。

    此術法一出,青瀧和謝知棠心中分別最重要的事物會出現在縱橫家弟子眼前,從而進行分而治之,此為分威散勢。

    然而,白衫師兄微微蹙眉。

    這少女心中最重要,非權非勢,非金非銀,不過一堆花木,一束煙花,屬實莫名其妙,難以捉摸,無處下手攻破。

    而黑衫師弟更加無語。

    他其實仰慕農家謝小師兄已久,心中早就盼望著能與其過過招。

    見那一抹熟悉的藍衫上台,冷酷的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揚。

    聽聞謝小師兄少年時天賦異稟意氣風發,無論術法、道心,在聖賢院中無出其右,不可一世,令多位聖賢讚不絕口。

    可惜後來謝小師兄一心侍花弄草,躬耕田野,偶爾懷裡抱著個小食鐵獸,一邊餵它吃竹筍,一邊悠閒地從聖賢院的鬥法場經過,看都不看一眼。

    頗有種大佬隱退江湖之感。

    沒想到,謝小師兄心中最重要的……黑衫師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沒看錯,他心中最重要的是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子,手裡捧著一隻受傷的幼鳥,仰起臉,神情關切又堅定。

    ——正是此刻站在他身邊,他的師妹。

    怪不得時隔多年,又能見農家謝知棠出手,他神態倦倦,似乎還沒有真的認真起來,台下人群屏住呼吸,等待著一場精彩對決。

    偷偷崇敬多年的大佬,竟然是個戀愛腦。

    黑衫師弟:……

    「不打了。」他忽猛地一揮袖,將周遭術法盡些撤了去。似乎心情鬱悶,一言不出就下台去,很快隱於人群不見。

    白衫師兄不知何故,只好拱拱手點頭,也下台去了。

    青瀧和台下眾多弟子一樣,一頭霧水。不過隨著機關傀儡人的一聲「勝二十人」,她勝出,下了台來,開始和師兄們商量接下來的城主府之行。

    孟昱撓了撓頭:「按理說,城主府就是終局了。若我打聽得不錯,最後的關卡走的是劇情探秘。」

    打聽?青瀧仰面問謝知棠:「師兄,你們從前沒進過終局嗎?」

    剛才在打鬥前,她怕波及的元炁損壞了衡寧送給自己的簪子,因此放在懷中,現在又拿出來,小心地插在發中。

    衣袖滑落,露出少女半截光滑白皙的小臂。

    幾個月前在醫莊,蘇妙月送給她的藥膏很有奇效。之前手臂上許多又深又長的傷口,醜陋交錯,經久未愈,如今都已經消失不見。

    雖然中間結了疤,癢得鑽心。但熬過了,就長出了新生的肉。

    「我們從前入試練之境只為玩樂,終局就讓師弟師妹們去嶄露頭角。」

    謝知棠隨口答道。他的心思顯然不在什麼終局什麼挑戰,目光落在師妹取下面具後,汗涔涔的臉上。

    連挑二十人沒有半刻休息,況且師妹雖劍法了得,但對農家諸多術法完全是個初學者。

    謝知棠隱隱約約地覺得,師妹從前是個頂厲害的劍修。「青瀧」這個名字,代表的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青色面具女子,是天下第一凶劍問情。

    但是師妹不說,他也不問,不想,不猜。

    他連昨日的事情都記不住,更不會在意虛無縹緲的過去。

    對謝知棠來說,他信奉的,最重要的,是當下,是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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