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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6:01:59 作者: 折梅手
「我會學——」青瀧一字一字對他說得清清楚楚。
話音未落,青瀧只覺右手臂傳來一陣疼痛。她雙指快速點住穴道止血。
果然黃謹溫出手。兵家·偷襲之術。
周祉君亦以陰陽家·念力干擾。
三處圍攻,青瀧的手慢慢伸向背後的問情劍。
「啪,」屏息之中,她傷處的鮮血驀地順著手臂滴落在地上,像一朵盛放的花。
秦曜的殺氣突然調轉了方向,他站在原地,驟然伸出雙手,手臂青筋暴起蜿蜒。雙手分別提起黃謹溫和祝靳,掐住他們的脖子。漆黑的眼瞳中帶著深沉冷戾,蘊含著極度危險的信號。他問:「誰叫你們動手的?」
如同纖細的植物莖要被扯斷,周祉君的脖子生疼,純白面紗幾乎要掉落下來。然而比狼狽更揮之不去的,是她心中的絕望。她眼眸震顫,用力搖搖頭:「殿下,她不是青瀧,您看看清楚,她不是青瀧。」
「那就讓她變成青瀧!」
秦曜冷哼一聲。
漫天鋪地的威壓恐怖地壓倒一切,花木迅速在瞬息之間枯敗,風聲驟停,月隱入雲。燭火靜止,失去顏色。
一切生機了無,在他的號令之下。
法家認為「權制斷於君則威」,故此術法唯有帝王一脈可以發動,名為「法自君出。」
青瀧神色微凝,一瞬抽出問情,抵在額前抗住威壓的蔓延。
御魂丹有些著急。
小丫頭還沒有發掘出它真正的威力,不會就這樣死了吧?御魂丹淚目,難道它這樣的神物註定命途多舛?
黑白的背景中,秦曜的華服從未有過的破敗,他一步步走近,腳步有幾分東倒西歪。
青瀧仿佛聽到了長長的鐐銬撞擊在地上,沉悶地發出重重聲響,一遍遍迴蕩,迴蕩在耳邊,也迴蕩在過去。鐐銬的一頭攥在秦曜的手上,沒有鑰匙,沒有期限。
直到走到跟前時,秦曜突然做了一個青瀧實在無法理解的動作,就像她無法理解他為何會流淚一樣。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血淋淋的,是剛才肩膀被震雷擊中時流出的血。
在濃重的血腥氣味中,秦曜啞聲道:「回到我身邊——」
就是現在!
青瀧抽出問情,毫不猶豫地朝秦曜劈去,劍意將君王威壓劃破一條裂縫,逼著秦曜倒退數步。水潤的眸子眨也沒眨,她同時快速念動名家·御物,地上無數輕紗白綾隨之飛動,將秦曜的雙手雙腳牢牢縛住,越捆越緊。
秦曜脊背繃緊,每一寸肌膚都被勒得生疼。可是他薄唇微抿,幽冷地發笑著,像是在享受這樣疼痛欲死的感覺。
這樣的實力,這樣的沉靜,真的太適合做青瀧的替身了。
秦曜剛想加重帝王威壓,忽然臉色一變。
燭火輕微地開始跳動,枯萎的花瓣重新直起身子。
他不可置信地扭過頭去,始終矗立一旁沉默不語的王修正在快速運炁結印。
儒家·天下為公。
《禮記·禮運》:「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也。這亦是儒家備受尊崇的原因之一,唯有這樣仁者愛人的術法能夠與霸道的帝王威壓抗衡。
青瀧頓了頓,認真學習起王修的結印方式。元炁倒映在她眸中,流轉演變,變化無窮。
用這一招克制秦曜倒是個好方法,只要她體內元炁還夠用的話。她略略思考,卻見印象中總是儒雅溫婉的少年口中「噗」地吐出鮮血。
皓白的齒都染紅,王修的面頰抖動著,一面與秦曜抗衡,一面頭也不回地喊道:「快走。」
不管是誰,若在此時此處殺了晟國太子,都會給聖賢院帶來災禍,為好不容易休養生息的天下引發戰爭。
聖賢院千萬讀書人都不得安生。或許他愛不釋手的那些古籍也會遭受毀滅。
……
青瀧扶起長桑灼和長桑權,向著門外緩慢走去。
王修想,我已經看到了她的眼睛,同在人群盡頭說「讓開」的少女,一模一樣。
——
遠山巍峨在夜色中輪廓漸漸模糊,沉沉的天幕幾乎要壓垮萬物。
冷風淒淒。
長桑灼哭著把袖子裡的木玩具拿出來,在長桑權跟前拼命搖晃:「哥哥,小老虎。小老虎你還記得嗎?」
青瀧感覺到胸口處那很少會跳動的活物,似乎被一塊巨石狠狠壓制,沉悶得很是難受。
但她一時不清楚這是什麼,也無暇顧及。
她不知疲倦地將元炁注入到長桑權的眉心,同時提防著身後有沒有追兵。
長桑權動了動眼睫。
長桑灼一把抓住他的手:「哥哥——」
「咳咳,」長桑權勉力咳嗽了兩聲,他睜開眼睛,看了看長桑灼,又看了看青瀧,最後回落到妹妹的臉上。
粗糙的滿是厚繭的手掌握住木老虎,他說得很慢:「你,你今天的衣服真好看……哥哥終於給你買新衣服了。」
「嗯,哥哥說過要給我買很多很多新衣服。」長桑灼握住他的手,淚眼模糊,拼命用力地點頭。
長桑權的面容蒼白,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努力支撐著,問:「你,你是哪國人?」
長桑灼眼中閃過詫異,但她很快回答:「齊國,我是齊國人。」
「齊國……」淺淺的笑容綻放在男子堅毅的臉上,他說,「齊國的海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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