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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6:01:59 作者: 折梅手
燕瑤神秘道:「糖糖,這是小師妹托我拿給你的。」
氣氛從長久的凝重中總算活躍起來。
「這麼厚,是什麼?」孟昱伸手就要去接,語氣幽幽道,「糖糖,你不會讓咱們又可愛又乖巧的小師妹抄書吧?」
「農家不抄書,抄也是抄食譜。」謝知棠面不改色繞過他的手臂,先一步接到,「比如說糖蒸酥酪如意糕、梅花香餅吉祥果、七巧點心花開富貴……」
孟昱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他還沒吃飯。
謝知棠十分善解人意:「廚房裡我給你留了春祭的百花糕。」
落日的餘暉照在他臉上,是很愜意的暖色。
孟昱轉身就跑沒影了:「還是糖糖對我最好。」
燕瑤對裴淮序使了個眼色,也從屋裡走了出來。
燕瑤回頭看了一眼,莞爾道:「哎呀呀,看來謝糖糖也有不願意分享的心事了。」
裴淮序:「嗯。」
燕瑤捂嘴:「你知道他的心事?」
「不知道。」
「……那你猜猜嘛。」
「猜不中,」裴淮序慢慢握緊她的手,「我只猜得中你的心事。」
屋外兩人的打情罵俏聲漸遠,謝知棠見怪不怪。
他翻開手中的紙張。
清秀的字跡映入眼帘。師妹將這兩日的經過事無巨細地記錄下來,她先寫天氣如何,再寫見了什麼人,大家都長得什麼樣子,甚至好像怕他看不懂,還在旁邊有模有樣地畫了畫。她沒學過什麼專業的技巧,完全像個五歲孩童的畫。
謝知棠微微發怔,隨及輕笑。
他那安安靜靜不愛說話的師妹什麼時候這麼囉嗦,這是把自己變成一顆留影珠了?
他默默收起放在桌子。抱著卷卷耐心地清理它的毛髮。
等到太陽徹底落山,謝知棠又將紙張拿出來,從頭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終於沒忍住眉梢的笑意,心想不知道師妹現在在跟朋友玩什麼?有沒有買新衣服?
——
青瀧一路御風跟在長桑權身後。長桑灼好不容易進城一趟,發飛玉箋邀青瀧陪同。
青瀧幾乎能從她發的消息里感受到她興奮的樣子:「姐姐,我讓我哥哥去接你。我們一起買很多很多的新衣服。」
長桑權微微眯眼向後看去,確認女人離自己並不遠,他說:「你現在倒是有一些元炁了。」
青瀧認真地回答:「我師兄說聚少成多。」
天色越來越暗,兩側的景色也越來越幽暗,他們路過幾個熱鬧些的鎮子,之後又匆匆隱於夜色之中。
在一片茫茫樹林之中,長桑權停下腳步。
地上春日的花草還沒有完全長出來,還有一些在寒冬死去的枯藤和樹枝,被踩得噼啪作響。
青瀧站在他身後:「長桑灼不會待在這裡。」
愚蠢的女人,居然還要他來動手。長桑權暗呸了一聲。
他幾乎要懷疑秦曜手下的人到底是幹什麼吃的。但是周祉君說了,上官瀧就是他最好的誠意。
她主動找上門,告訴他:「我不管你是什麼人,又知道多少秘密。但我知道,兵家劍試中,你展示秦懷璋琴曲韻律,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想吸引秦翟公子的注意。若你真有此心,那就用她的這顆人頭作為敲門磚。」
長桑權轉過身去。
月亮高懸。
青瀧清凌凌地望著他。長距離的御風術趕路使她有點流汗,鬢角都濕漉漉的。在如水的月光映照下,像一頭渾然不知危險的小鹿。
又或者,用那個衡寧對她的稱呼,「小兔子」?
長桑權摒除雜念。他正色,雙唇開合,飛快地念動著。
青瀧靜靜地看著縈繞在他喉嚨的元炁,在她的瞳孔中具象化為一根根粗細不一的線。這些線逐漸強烈地游移著朝地上蔓延。
很快,漫天遍地的枯藤像被召喚般快速地由元炁鎖在一起,如同一張密網剎那從背後覆下,將青瀧牢牢地捆綁在其中。
她只是站著,左右垂眸看著逐漸鎖緊她手臂的藤蔓,沒有動。
潤禾鎮的事情,果然還沒有結束。
長桑權走近些,嗓音沉悶:「你還是像在奇吳山上一樣沒有用。一個對危險沒有任何敏覺的士兵,在戰場上會死得很快。」
「你知道戰場是什麼樣子的嗎?」他說,「那是地獄,是噩夢。昨天還在一起吃肉的人,今天血都流幹了,再也站不起來。聽說天底下最恐怖的地方是閻羅塔。可多少人進了閻羅塔,又有多少人上了戰場一去不回。」
青瀧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清湛的瞳孔里倒映著濃重的夜色。
她見過的,無論是他口中的戰場還是閻羅塔,是屍橫遍野還是白骨骷髏。
她還見過更深的地獄。是訓練殺手的人叫他們互相殘殺,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個人死去。為了存活,所有人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爬過一層地獄,又到另一層地獄,永遠沒有盡頭。
可是她已經不想記得了。
這份心情,王修不會懂。青瀧想,她從地獄裡往外走,走了很遠很遠,好不容易走到了萬畝良田,走到了花開草青。
她再也不想回頭。她絕不回頭。
青瀧聽到內心的聲音又開始響起:「今天還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呢。」
長桑權不想再廢話,他掌心元炁驟然化為震雷,眼看著就要劈去,卻突然見少女歪了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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