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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6:01:59 作者: 折梅手
此言一出,裴淮序和燕瑤對視一眼,臉色驟變,兩人匆匆推開房門,將青瀧也一塊帶了進去。
孟昱正埋頭在一堆行李中翻找,語氣中幾分焦灼地念叨著:「怎麼尋不見留影珠了?」
謝知棠正坐在窗前,手中展開一張字條,是孟昱剛剛拿給他的。
上寫著一行小字:「孟昱是可以絕對信賴的朋友。」
字跡隨性自然,舒朗洞達,可以肯定是他自己寫的。落款日期已是三年前。
緊接著,裴淮序和燕瑤也從貼身衣物中拿出同樣的字條。
謝知棠卻沒有再看,他將三張字條工整地對摺疊好,雙手一合,發出清脆的響聲。
少年仰起頭,在眾人的視線中,將合緊的雙手放在心口處,淺淺一笑,露出清亮酒窩。他慢悠悠道:「看來我這個人命挺好,有這麼多可以絕對信賴的朋友。」
孟昱:啊啊啊啊啊草啊!老天殺我別用這招!
他愈加瘋狂地翻找留影珠。
——
「農家謝知棠,三年前,患上奇怪的失憶症。」
太平城中一間陰暗壓抑的小屋中,周祉君緩緩開口。聖女一襲白衣勝雪,美的清純脫俗、不可方物,如同黑暗中唯一的月亮。
站在她身側的祝靳如是想。
角落裡蜘蛛在有條不紊地吐絲結網,從內到外一圈圈地織成八角形。這是一種極其耐心的昆蟲。
似乎有人影落在交錯縱橫的蛛絲上,看不真切。
自從兵家試劍場上謝知棠傷了秦曜後,周祉君就一直在暗地裡調查這位農家弟子。更何況,農家向來是君主最忌憚的門派,無論是七國爭霸時期,還是如今晟國統一天下,因為農家擁有著國君們雖無法理解,但不可否認的強大的力量。
這種力量並非元炁術技,而是人心。
謝知棠失憶一事是周祉君從醫家司徒錦那裡得到的消息。三年前,三月四日的早上,謝知棠醒來,突然忘記了所有的事情。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不記得聖賢院,也不記得當下是何年月。
不僅如此,每到第二日的零點,他的記憶就會再次清空。
當司徒錦將這條機密病例傳送過來時,周祉君的手指在飛玉箋上顫了一顫。
三年前的三月三,是青瀧死在閻羅塔前的那一天。
回過神來她忍不住自嘲,如此不相關的事情她也能想到。看來不止是秦曜,這個日子似乎也成了她自己的魔怔心結。
青瀧已經死了,連魂魄都灰飛煙滅。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存在那個女人,連轉生的機會都沒有。
她必須記住這一點。
司徒錦告訴周祉君,沅聖帶愛徒去見了醫家聖者。兩位聖者幾乎是竭盡所能也並未尋得破解之法。那時沅聖已是油盡燈枯,沒有多少時日。
不久,在沅聖離世之際,他用秘法在自己的記憶之海中,取出師徒兩人相處過往,永久植入到謝知棠的記憶之海。
是以,謝知棠知道了自己是誰,師父是誰。但其餘的,仍是不知。從此之後,他始終隨身攜帶留影珠,記錄當日見聞,並於翌日零點觀看,才能記住一切。
「留影珠塑造了他的記憶,可留影珠無法構建感情。人與人之間最珍貴的不是能記錄下來的瑣碎無趣的日常,而是無形之中日積月累愈久愈深的聯繫。謝知棠,他永遠無法與任何人建立深厚的羈絆。」
周祉君道:「我想,他與他的那幾位朋友之間,也沒有什麼深情厚誼可談。」
聖女的髮絲落在光滑白皙的脖頸中,祝靳看著心裡直痒痒。他只能兀自捏了捏指骨節,發出「咯噔」的聲響。說道:「我打聽過謝知棠,他本人很少參與聖賢院的試練鬥法,偶爾出手也只是元炁化物。呵,看來農家不過是群只會種地澆菜的廢物。」
「如此甚好。」從陰暗的角落裡傳來年邁的聲音,如同年久失修的風箱,破敗沙啞。
「只消將孟昱之流引開,謝知棠就成了瓮中之鱉。」另一個年輕而尖銳的聲音說道。
兩個人隱於暗色中,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一隻可憐的飛蛾撞上蛛網,很快被纏住。它激烈地掙紮起來。
周祉君摸著纏在手腕上的繃帶,面不改色道:「謝知棠還有一個師妹,記住,要一併處死。」
上官瀧。
她才是真正的目標。
周祉君絕不會告訴秦曜,在人魚燭的預知中,她看到的是一個藍衣女子的背影。
那女子手持著問情劍,一步步走入農家堂。
她絕不會告訴秦曜。
因為實在太像了,除了衣衫的顏色,那個背影實在太像死去的青瀧。
那一瞬間,她想到了曾在岱嶼海上的匆匆一瞥。難道那一日並非她看錯了,難道世間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不安與恐慌長久地縈繞在周祉君的心頭。耳畔人魚不住哭泣,深海幾乎要淹沒了她。
冷靜。
對上秦曜那雙深淵般不見悲喜的眼睛,周祉君雙手伏地,如實告知他自己看到的未來。
只不過,她將預知里的女子換成了男子。
果然,秦曜很快想到了農家謝知棠,也毫不猶豫地下達了盡一切手段除掉此人的命令。
以謝知棠的性格,知道潤禾鎮有事,不可能坐視不理。她以此為誘餌,引得他入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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