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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6:01:59 作者: 折梅手
對於暈迷或雙目不可視者,醫家·聞技通過聽音,同樣能達到診斷的效果。
醫家·問技是通過言語安撫,減輕患者的疼痛不安;醫家·切技是治療之術,對內傷嚴重將亡者,以元炁注入病人脈搏,維持心臟跳動。眼下的情況顯然無需如此大動干戈。
蘇妙月了解傷勢後,收瞭望技。紅色的漩渦不斷變小,速度變緩,最終重新凝聚成尋常的瞳孔。
「瀧姐姐放心,沒有傷到經脈,不過需要將這半邊衣裳褪去,為你縫針療傷。」
她眨巴眨巴眼睛,又嬌又俏。內心的詫異半分沒有流露出來。
方才那雙紅色的漩渦「望見」青瀧的傷勢,不僅肩膀上的劍傷,她身體各處,包括肝臟肺腑似乎都受過深淺不一的傷,甚至有許多是致命的。
這種驚人的受傷情況,蘇妙月心想,只有一個可能,瀧姐姐以前是一個殺手,還是個非常不要命的殺手。
蘇妙月扭過頭:「燕姐姐,你幫我拿些糖過來。」
燕瑤拿進來一隻四四方方的小鐵盒子,又退出帷帳。
她無言佇立半刻,才真正確信,糖糖的小師妹真的沒有元炁,與普通凡人無異。
因為蘇妙月很少對凡人使用醫家之技。她常說,凡人的身體不比修士,無法承受太多元炁,不能因一時之利,而傷身體根本。她可以用醫家·萬葉將療愈之炁注入修士的傷處,用醫家·問技緩解她們的痛楚。
但對於凡人,依然用藥熏、刮骨、縫合等手段,過程中難免會疼痛。又因曾出現患者對酒精過敏的情況,藥莊逐漸不再使用酒服麻沸散,而改用這種香甜的飴糖,同樣有顯著緩釋疼痛的效果。
月兒一定是用醫家·望技時發現的,糖糖的師妹沒有元炁。
帷帳內,青瀧依言解開衣衫,露出肩膀和手臂。
儘管已做好準備,但在強烈的視覺衝擊下,蘇妙月仍是一怔。
女子的身體上,猙獰的新傷與密密麻麻的舊傷痕纏繞在一起,如同盤根錯節的樹根,又或者,殘破的龍鱗。
蘇妙月心情複雜,正要取針,突然停頓片刻。她輕指青瀧的肩胛骨上,猶豫著說:「瀧姐姐,你這裡有一塊奇怪的圖案。」
青瀧有一瞬間的緊張。
她在那裡貼上過一片藥膏掩蓋,可能不知何時掉落了。
那是一個青龍圖案。
秦曜從不讓別人觸碰她的身體。直到有一次她的背部被凶獸毒牙劃傷,已近昏迷,實在無法自己療傷。
秦曜呵斥了所有人離開,他將她趴放在床上,小心撕開背上的衣裳,將什麼解藥,金瘡藥一股腦地撒在傷口處。
紛紛揚揚的藥粉滿床飄散。
好嗆。
好熱。
高燒中,一隻冰冷的食指抵上她的肩胛骨,冷意徹髓。
緊接著,青瀧聽到秦曜低啞的聲音。
「果然,」
「母妃說過,青瀧家族這裡有一塊獨一無二的標誌。」
「很好。」
「如果有一天你離開我,上窮碧落下黃泉,」他輕輕地俯下身,貼在她的耳朵上,像一條毒蛇吐著信子,「青瀧,我也能憑著它,找到你。」
藥粉將兩人的發染成灰色,就好像是一瞬白頭。
青瀧閉上沉重的眸子,沉沉睡去。
那時的青瀧沒想過自己真的能離開秦曜。
不是會離開,而是能離開。
真的能擺脫那張控制她的結契面具。
想到這裡,青瀧又鎮靜下來。就算現在秦曜找到她,沒了結契面具,他再也不能命令她了。
「是陰陽家的咒印嗎?」她問。
她聽說過,陰陽家有一種秘法咒印,種在人身上,可以增加人的記憶。兩個素未謀面的人,通過強行植入記憶,可以變成親密無間的親人或愛人。
或許湘妃娘娘是用這種咒印,結合結契面具,也說不定。
蘇妙月搖搖頭:「不是。」
好奇怪,為什麼總覺得這圖案如此眼熟,她好像在哪裡見到過。而且仔細辨認,瀧姐姐身上有許多銀針留下的孔眼,幾不可查。如此細如髮絲的銀針,她確信這世上只有師父醫聖,師姐司徒錦和她自己三個人才能使用。
——
宴時取了藥,又往側房走去,那裡大多數是重症患者,最近幾日從太平城中來的凡人特別多。有些人剛做完手術,腦袋上,手上或腿上纏著厚厚的繃帶。
每個人手裡都捧著飴糖,因此並無疼痛呻.吟者,反而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熱鬧聊天。
「糖糖師兄你怎麼進來了?」宴時點燃蒼朮置於桌角,欲為病人換藥。
本在庭院中閒逛的謝知棠擼起袖子,骨節分明的手在蒼朮熏起的煙中轉了兩圈:「我來幫你。」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多人受傷?」他熟練地將盤子遞過去接住宴時拆下的繃帶,微蹙眉頭。
「很奇怪。」宴時說。
「他們的病很奇怪?」
「他們受的都是皮肉外傷,」宴時頓了頓,「是受傷的方式很奇怪……。」
「仙長,是天降隕石雨!」面前的傷者捂著頭,迫不及待地插話道,「正好砸到我腦袋了。」
謝知棠:「隕石雨?」
隕石雨並不奇怪。《天官書》有記載:「星墜至地,則石也。」
「對對,就在昨天下午,」另一個傷者繪聲繪色說道,「我正在街上挑小雞苗,突然就從天上嘩啦啦,掉下來鋪天蓋地的隕石,幸好我立馬躲到桌子底下,傷得不重。可惜了那群小雞苗,毛色和聲音都可亮了,全被砸死了。嘖嘖,就在我面前,血淋淋的,別提有多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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