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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5:46:50 作者: 鈡不悔
再繼續待下去,也是無趣,何況還有這麼多下人看著,他不能失了風度和臉面。
只得敗興而歸。
鎧甲聲,腳步聲,牢頭討好的送別聲,像雷陣雨一樣猝然響起,然後又快速隱匿。
門口的人影離去,重新闔上的門,將月光分割成許多小塊,投進屋中。
宋楨閉目,用力蜷起手指,仿佛只是在做一個機械性的動作,他聽不見骨節裡頭巨大的響聲,感受不到手背上緊繃的筋絡。
他的額角,在月光下,隱隱閃著亮光。
他的喉部微微有些哽塞。
是啊,他是替身。時至今日,一切再明白不過。
許久之前,那時她尚未允許他靠近,即便做替身,他也甘願。可為何,如今知道自己是替身,反而如此痛苦?
*
宋瞻的病一直不見好,宋桓想要的聖旨便一直未有著落。
三日後,他終究按捺不住,堂而皇之進了養心殿。
曹丞相和幾名朝廷要員都候在那裡。
看見宋桓這名廢太子無詔入京,還來了養心殿,眾人不約而同都有種不詳之感。
卻沒想,宋楨一副恭敬有禮的樣子,走到宋瞻的龍榻前,拜了三拜,然後跪下去磕了九個響頭,這才站起來,轉過身,跟眾臣見禮。
「日前父皇曾傳暗諭給我,說龍體欠安,想召我入京。我派人回了父皇的消息,可左等右等沒等來詔書,才聽聞父皇重病,便不顧禮數,急速來京。」
眾臣聽完他的解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又紛紛看向了曹丞相。
曹丞相的臉色卻少見地有些難看。他已經想明白,從太子入獄那日開始,所有事情的始末。
他不是沒有起疑過。那日的太醫,內侍,都不是皇上身邊最得力的那撥人。可是一番查問,他們給出的理由好似又都說得通。而皇城裡,表面上一切如常。
原來不是他多慮,宮裡早就被宋桓控制了。
思及此,曹丞相眉頭一皺,冷冷說道:「二皇子殿下消息之靈通,孝心之純然,老臣深感敬服。」
此刻他不得不慶幸,當日沒有輕易聽信他的鬼話,將女兒嫁給他。
不過宋桓卻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被識破,仍然笑著問:「丞相,父皇的病究竟如何了?」
曹丞相卻把臉一偏,不想跟他多說。
「既然此處不便,那便請丞相移步偏殿,你我一同探討,看看父皇的病,究竟該怎麼治。」
曹丞相在心里冷嗤一聲:只怕是商討如何助你爬上
龍椅。
「來,我扶您起身。」見他仍然穩如泰山,宋桓竟然屈尊,走過來要親自扶他起身!
這一舉動著實觸怒了曹丞相。
他終於無法忍受他的道貌岸然,直接把胳膊一甩,從宋桓手裡掙脫。
「二殿下,曹某不會幫你的,還請自重。」
宋桓伸出去的雙手瞬間蜷縮起來,唇角不可遏制地抽搐了一下。
在場官員們更是愕然。方才有人猜到了什麼,有人還蒙在鼓裡,直到此刻聽見曹丞相的話,看見宋桓的反應,他們才恍然大悟。
有人鄙夷,有人畏懼,有人敢怒不敢言。
徐磊沒想到這個姓曹的竟然如此不識抬舉,立即喊來兩個禁衛,讓他們拿刀架在曹丞相脖子上。
「丞相,什麼叫幫殿下的忙?我可提醒你,你這是在幫自己的忙!」
敢不聽他們的,就是一個死!
面對徐磊的威逼,曹丞相只回了一個不屑的冷笑,之後便沒再說話。
徐磊氣得鬍子一跳:「你!」他一邊跳腳,兩只小眼睛一瞬不瞬往禁衛身上瞥,想對一人之下的丞相動點什麼刑,可終究是不敢,卻還是想試試。
「行了。」宋桓極不耐煩的一聲徹底打斷了徐磊的妄想。
他本意想找曹丞相代擬一道「密旨」,降宋楨的罪,廢除他的太子之位,同時將皇位傳給自己。可聖旨只加蓋玉璽並不奏效,還需中書省的印章。
重要的不是這枚印章,而是曹丞相這張嘴。
有了他的嘴,他這皇位就會坐得名正言順許多。
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結果。
既然已經把窗戶紙戳開,宋桓索性也不再偽裝。
直接在殿裡,當著床上那個昏睡的父皇,和一眾朝廷要員,對徐磊下令,讓他派人出宮,以皇上病重,需要命婦進宮祈福為由,將三品以上朝廷命官的家眷誘到宮裡。
說白了是祈福,其實就是提前準備喪事,更是存了將她們用作人質的意思。
「別忘了,把勇毅侯的女兒也請來。」
補充完這一句,宋桓的唇角突然又染上一絲詭笑。
*
在宋楨的寢殿發現 「如意郎君」絲帶的第二日,秦忘機一早便去了東宮。
驚雲告訴她,殿下未曾回來,讓她先回府,說殿下回來,一定會去找她。
等了三日,還不見宋楨來,她只好又去了東宮。他仍未歸,她納悶之餘,失望回府。
一番擱置,心頭那種急切想要跟他相認的衝動,好像都沒那麼衝動了。
她知道,他之所以沒有主動拿著絲帶跟她相認,只是不想「挾恩相報」。他在等她,等她真正喜歡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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