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 欠和被欠

    金鋒二字出口，李姓中年人的溫和笑容瞬間變得殺氣滔天。那眼眸中的颶風狂浪頃刻間席捲開去，摧枯拉朽，漫捲全場。

    悶雷聲在這一刻陡然響起，七世祖耳膜震動嗡嗡，死死的咬緊牙關，拼死挺直脊樑硬生生的扛著那李姓中年人的凌天威壓。

    本就已凝固的空氣再次被凝結壓實，似乎一點火星就能引爆全場。

    過了足足好幾秒鐘的時間，李姓中年人身上的滔天殺意才緩緩消退，笑容再次綻放。

    但在那空氣當中的颶風威殺的余浪卻依舊在驚濤拍岸，不停撞擊著七世祖的心房。

    這一刻，七世祖只感覺自己的身子都碎成八萬塊，就連靈魂都被撕成了粉碎的渣滓。

    宛如暴雨過後的燦爛陽光，李姓中年人固有郎睦的笑容再次回到他的臉上，輕描淡寫的看了金鋒一眼。

    那一眼中，帶著些許的讚賞，更多的卻是鄙視的目光。

    李姓中年人輕聲說道：「我有必要再重複一次，我們，對你不是施捨……」

    金鋒嘴角斜著扯起來又一次打斷李姓中年人的話：「前塵往事我金鋒從不會去主動提起。」

    「但你今天提了，我，也有必要再重複一次。」

    「這句話，我曾經給他們也說起過。」

    「那時候的我，還只是個收破爛的。」

    「現在，這句話，也說給你聽。你可以帶回去講給他們聽。」

    說到這裡，金鋒輕輕抬起眼皮，直直的盯著李姓中年人，凝神靜氣嘶聲說。

    「我不需要你們的施捨。」

    「我要的，我自己拿。」

    「你們的所有，我，沒興趣。」

    「因為，我就是豪門！」

    頓了頓，金鋒昂著頭傲然說道：「我，金鋒，就是豪門！」

    這句話金鋒說得很大聲！

    朗肅重重的聲浪音波如喜馬拉雅山山頂上的洪鐘，音波狂浪疊疊而起漫捲而去，一浪高過一浪，一浪超過一浪。

    整個大廳都在迴蕩著金鋒這句驚世豪言！

    這一刻，金鋒瘦削的身影在李姓中年人那穿透星海的目光中無限放大。

    這一刻，金鋒的氣勢氣度陡然升騰拔高，人們仿佛看見了一尊巨人的雄起，傲視萬物，目空一切。

    他那眼神中俾睨天下！

    他那眼神中所湧現出來的的萬丈豪情讓周圍的人感覺自己就是一顆微不足道的塵埃，深深的顫慄。

    此時此刻的金鋒，已經化作了一尊頂天立地開天闢地的上古巨人。

    站在門口的曾子墨、梵青竹、王曉歆、黃冠養、趙國裕、百曉、彭平、易家盛、聶建眾多熟知金鋒的人在這一刻完全被金鋒的萬丈豪情所震懾。

    更是深深的為之折服。

    鋪天蓋地的音波聲浪打在牆壁上反彈回來又與後一浪聲浪猛烈的撞擊在一起，如同那錢塘大潮狠狠的砸在岸邊激起萬重水波，打得人支離破碎。

    大廳中逕自響起了陣陣的聲波共振，叫現場的人耳膜生疼欲裂。

    李姓中年人的笑容頓時凝結，跟著眼皮抽動，嘴角不住的抽搐起來。

    金鋒的身影倒映在李姓中年人堪比昨夜佳士得千萬煙花還要璀璨的眼瞳中，讓李姓中年人生平以來第一次產生了一抹恐慌。

    那恐慌，其實只自己的恐懼。

    李姓中年人的臉色第一次出現了僵硬，平靜得不像話的心底也激起了陣陣的波浪。

    但隨即，李姓中年人的眼皮輕輕眨動了一下，眼瞳中傲氣頓起，凌冽狂霸的氣息陡然而起！

    「金鋒，我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

    「我們對你，只有感激。」

    「當年拐子爺……」

    金鋒抬臂一指，食指平伸，由豎起的白虹刀化作尖利的徐夫人劍！

    一道犀利絕倫的滅世劍光直刺李姓中年人！

    金鋒肅重如雷的聲音應聲而出，撕裂長空，肅聲如雷：「我不需要你們的感激。」 「拐子爺和小雪……是我們幾兄弟自願的。」

    「那時候我一無所有，活得連狗都不如。拐子爺和小雪比我們還慘。」

    「那時候的我們，是一家人。」

    「我和大哥二哥還有三水……救拐子爺救小雪，也是我們幾兄弟自願的。」

    「我，金鋒，捫心自問，不欠他們任何東西！」

    「他們欠我的，我，不要他們還！」

    金鋒的聲音帶著哽咽，眼眶紅著，嘴皮輕輕的蠕動著，卻是猙獰獰聲嘶啞的叫道。

    「她欠我的，我不要她還！」

    「她過得好，就以足夠，僅此而已！」

    這話出來，李姓中年人身子一震，靜靜的看著金鋒。

    緊緊的抿著嘴咬著牙，目中滔滔蓋世的凌冽寒意隱退不見，就連那笑，也變得如此的僵硬。

    這時候，一隻蒲扇大老熊厚實般的手輕輕蓋在金鋒瘦得不成人樣的肩膀。

    那是大哥張丹溫暖安全的手掌。

    張丹捏著金鋒的肩胛骨，目光帶著深深的心痛，轉頭衝著李姓中年人肅聲說道。

    「我兄弟說得對。所有的事都是我們自願的。不要任何人還我們任何人情。」

    「還了，這份情，也就沒了。」

    張丹目光堅定中帶著些許的感傷與回憶，直直平平的盯著李姓中年人，靜靜說道：「我們幾兄弟，希望這份情還在。」

    李姓中年人面色再變，凝望那鐵塔般壯實的張丹，腦門的青筋凸顯出來，汩汩跳動。

    「沒出息的慫逼。」

    這時候，天是王大自己就是王二的龍二狗雙手插袋到了金鋒跟前，冷冷看著李姓中年人，一改那吊兒郎當的模樣，寒聲叫道：「回去給李旖雪帶句話……」

    「要還可以！」

    「還老子三水兄弟一條腿，又還老子大哥三年徒刑，再還老子老三兄弟半條命……

    說著，龍二狗狠狠的將自己的襯衣一扯，厲聲咆哮出口：「最後還老子身上八十七刀。一模一樣的口子！！！」

    李姓中年人目光一凜，犀利電眼直直打在龍二狗的身上，看著那道道猙獰的傷口傷痕，李姓中年人的眼睛閃爍不定，透出一抹驚懼。

    張丹跟龍二狗一左一右站在金鋒跟前，冷冷靜靜的目光如利劍般直面李姓中年人。

    那目光帶著對往事的追憶，帶著對昔日過往的哀痛，帶著對曾經經歷的痛楚。

    李姓中年人在這一刻徹底變成了一個平凡普通的男子。

    剛才一個眼神就把杜邦威廉嚇癱，一句話就把摩根馬瑞嚇得跪下的他，此時此刻，在三兄弟面前，徹底變成了一個最平庸的普通人。

    他的眼神完全沒了穿透星辰的神光，他的笑容也徹底的消失不見。整個人都變成了雕像。

    這時候，金鋒輕輕吁了一口氣，嘴唇輕動輕聲說道：「李先生，謝謝你的捧場。你可以走了。」

    極寒冰冷的話語讓李姓中年人身子一震，氣機勃發間，李姓中年人眼皮狠狠的一抽，身上一股子的怒火再次升起。

    幾秒之後，李姓中年人閉上了眼睛，臉上展露出那溫和和睦的微笑。

    輕輕退後一步朝著金鋒頷首致禮，和緩低低的說道：「對不起金先生，剛才我的言語有冒犯的地方，請你原諒。」

    這話出來，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佳士得七重閣門口靠在一起抖抖索索的三隻世祖小公雞呆呆的看著那李姓中年人，眼珠子都快要凸爆出來。

    那個人他……他竟然向金鋒敬禮！？

    那個人他，竟然給金鋒鞠躬賠禮道歉！？

    這怎麼可能？

    這絕不可能！！！

    那可是……那可是李家的……

    就連羅本長老、就連鮑威爾先生、就連里奧議長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的李天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