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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5:10:00 作者: 籮十三
不多時,蕭自衡便走了出來,早飯都沒吃,就帶著廖小飛出門了,兩人策馬來到了城郊的校場。
遠遠望去,校場的看台上已經有一個人站在那裡,是太子李觀鈺。
李觀鈺身著青黛色緙絲寬袖圓領長袍,摹緙的是蜀州風光,是李觀棋曾去那裡遊玩帶回來的山水畫,頭戴玉冠,一張臉總是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從未有過太多的情緒波動。
蕭自衡翻身下馬,快步向看台走去,恭敬地行禮,道:「參見殿下。」
李觀鈺溫潤地笑著,擺手道:「起來吧。」
蕭自衡依言起身,臉上略顯疲態。
李觀鈺注意到了他的欠佳的狀態,帶著不突兀的關心,道:「昨夜沒睡好?」
「屋裡有些冷,所以沒睡好,謝殿下關心。」蕭自衡略一欠身,禮貌回應。
看台上擺著兩張漆雕長桌,桌上齊整地放著一排點心,還有一個雕刻精美的九子盤,裡面分格裝著各式的乾果和蜜餞。
李觀鈺走到正中的長桌後,坐了下來,他一坐一動之間儀態萬分,那些映在禮儀教條上刻板的動作,被他做的行雲流水,又標準又高雅,讓人賞心悅目。
他點了點另一張長桌,道:「自衡,坐。」
蕭自衡這才一步跨過了錦凳,掀起衣袍,坐了下來,動作一氣呵成,充滿了隨性和野性。
廖小飛見兩個人都已入座,對著下面空曠的校場喊道:「開始吧!」
此次是為李觀鈺的東宮六率募兵。
張承事件牽扯了太多人,包括太子的直屬親兵,皇上下令擴充太子的東宮六率,太子親選,蕭自衡輔助。
校場下面的擂台上,上來了兩個人,互相鞠了一躬,便刀刃相接。
蕭自衡專心地看著場上的鬥爭情況,記錄著每一個人的長短。
中場休息的時候,李觀鈺忽然提了一嘴:「蘭惜姑娘最近可好?」
蕭自衡端起茶杯的手頓在了半空,不過一瞬又恢復如常,沒有摻雜任何的情愫,只道:「挺好的。」
他不想讓太多旁人知道他對蘭惜的心思,恐生出什麼變故,對她不利。
李觀鈺挑了一個蜜餞吃,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可知皇上有意恢復蘭惜的官職?」
蕭自衡面上不動聲色,將放於嘴邊的茶輕啜一口,才道:「不知。」
李觀鈺瞧著蕭自衡的表情並無異常,尷尬地笑了笑,略帶著抱歉道:「如今看來倒是我想多了,我原見你們比較親昵,還以為你們兩情相悅,才想著早講與你聽,望你們早做打算呢。」
這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女子為官,嫁人難又豈止是因為世俗的偏見,更多的是來自天子的忌諱,「結黨營私」,公然「結黨營私」,這是一件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所以沒有人敢觸碰這條紅線。
若皇上真的下旨恢復蘭惜的官職,她會答應嗎?
念及此,蕭自衡的心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抓住,這痛意讓他喘不過氣。
他第一次見蘭惜,是她登府過來送圖紙,身形纖細,頭髮梳一簡單利落的單螺髻,簪著一個淡雅不俗的梅花落玉簪,未施粉黛,著一身荼白色素麵交領長袍,卓然風采,像一株被遺忘於世間的梅花樹。
她由人引著從門口一路走來,他記得那天陽光不是很好,她在那一片灰濛濛的天空下,顯得更與這個世間格格不入。
初識,只覺這人安靜沉穩,她走後,連母親都誇她,這書讀得好,都塑在了骨子裡。
再見她便是出刑獄,在那輛馬車上,亂糟糟的頭髮,髒亂不堪的衣服,猙獰的身體,渾身散發著惡臭,可他卻在這一切糟亂之後,看到了那雙不肯認、倔強的眼眸,將他吸了進去。
在後來又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了呢?
幼獸已長大,又怎麼會甘於四牆之間,他本就關不住她的,他知道的。
蕭自衡輔助李觀鈺選好了剩餘的士兵,推脫了太子的宴請,急急忙忙朝芝南別院趕。
臨近黃昏,芝南別院籠罩在一層金色的薄霧裡,二樓的窗戶開著,蘭惜正坐在窗前聚精會神地畫畫,她的身影隱在附著金霧的樹枝里,讓人看不真切。
他邁著大步,迫不及待地朝屋裡走去,樓梯也三步並兩步,一步三個台階,可在到房門口的時候,又緊急剎了車,最後落在門上的動作也極輕。
「進。」
蕭自衡輕輕地推門而入。
蘭惜笑盈盈地望著門口的方向,只待他進來的時候,俏皮地打了個招呼:「回來啦?」
「你知是我?」蕭自衡有些錯愕。
「我又不聾。」蘭惜好笑道。
蕭自衡有些難為情地走了過來,正了正蘭惜披在身上的毯子,「怎麼披著毯子還要開窗戶,不冷嗎?」
蘭惜吹了吹紙上的墨,「不冷,我都覺得是不是不用燒炭了。」
「多燒兩日吧,春寒。」蕭自衡坐在了蘭惜的對面,看她畫圖。
他看得出來,那是蘭惜心中的第一樓。
「今天太子說皇上有意想要復你的官職。」
說出這句話,蕭自衡心裡都開始唾棄起了自己。
你是在試探嗎?還是想逼迫她!
蕭自衡放於桌下的手不由得握緊。
蘭惜停下了筆,不可思議地問道:「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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