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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5:10:00 作者: 籮十三
    跟在她身後的是張淑。

    張淑的心情就不是很美妙了,她從帳本交上去的那天便沒有睡過好覺了,她打心裡認為自己這次必死無疑,張承死罪株連自己難逃一劫,就算沒有株連,公主還會留自己在身邊嗎?

    李銘嫻渾然不覺張淑的憂慮,或者說是視而不見,她染著豆蔻的纖纖玉手摺了一枝紅梅,舉過頭頂,迎著陽光反覆觀賞,唇邊的笑意越揚越大。

    蘭惜沒有讓她失望,甚至比她期望的做得更好,她記得她的每一個眼神,那如野獸一般收放自如的眼神,她是她的同類。

    大明女人可做官,可為帝,只要你足夠優秀,你就可以站於人前,只是對於女人來講,這份光鮮亮麗是尤為苛刻和艱難的你所需要面對的,遠比展現出來的,多太多。

    就拿女子入仕途這件事情來講,十年苦窗寒讀已磨心志,而女子還要面對最可怕的東西,偏見。這個東西無處不在,無孔不入,侵蝕人的心靈。

    女子可為官,聽著似乎很開明,可是事實果真如此嗎?若是如此又為何多一項群論,把命運教給三個立意不明的男子。

    李銘嫻不甘。

    她貴為公主,父親是皇帝,母親是皇后。可就在這萬千人羨慕的背後,她就能如願了嗎?

    她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在得知女子可以為帝後,她沒有一天不是在為此而努力。

    在別的女孩都在學琴畫的時候,她抱著《孟子》啃,不與別的郡主一起聽學,她去找到了她的父親,要求和哥哥一起聽學。

    春夏秋冬,無數個日日夜夜她從未懈怠過。

    她認真聽學,課下用功,即使是字她也要練到最好。

    她學孔孟立身,學兵法攻於心計,她自認為自己不輸給任何一個男兒郎,又或者憑什麼要以男子為標準?

    她得到最多的稱讚,變得無與倫比的優秀,卻還是什麼都沒有。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②

    可為何人生來心裡卻有一個失衡的稱。

    她不服!

    她要做皇帝,改掉這些破規矩。

    她需要志同道合的小夥伴,蘭惜走進了她的眼裡,最開始她只是想讓她建造第一樓博聲望,而如今她看到了蘭惜別的價值,沉得住氣,有謀略,膽大心細,竟在京都放了個替身後,偷偷跑去了南州,打了張承一個措手不及,也替她除掉了一個麻煩。

    張承這些年胃口越來越大,膽子卻越來越小,一天天守著那種營生,妄圖鞏固自己的地位,可笑至極,可惡至極。

    最開始李銘嫻不知道張承這個勾當,直至後來對他有所懷疑,調查他的時候,發現他竟然這些年借著自己的庇護發展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腐蝕國家砥柱,實乃國家臭蟲。本欲留他幾年,可奈何他居然有了倒戈太子的想法。

    這便是怎麼也留不得了。

    她擺弄著手上的紅梅,沒由來地問了一句:「你覺得蘭惜像什麼花?」

    「奴婢愚鈍,還妄公主點撥。」張淑低著頭,恭敬地說道。

    李銘嫻看了一眼畏畏縮縮的張淑,眼裡閃過一絲不悅,居高臨下地問道:「可是在為你哥的事情擔憂?」

    張淑後背一涼,汗毛倒立,撲通跪在地上,俯首趴在地面上,侷促地說道:「奴婢惶恐,奴婢不敢。」

    這話說的是真的,她擔憂自己還來不及,哪還有更多的心力去擔憂張承。這些年張承或許未曾察覺,可她都看在眼裡,張承自以為這些年自己的勢力足夠龐大,自顧自地顛倒了他與公主之間的依附關係,認為公主應是依附於他的,這是一個致命的錯誤。

    那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是皇帝和皇后的嫡女,縱使不合也是太子的親妹妹,一個這樣身份的人,豈是他人可相比的?

    張承自以為爬到這麼高,見識了這麼多年的朝堂,已經很懂其中的迂迴,事實上他卻是最拎不清的。

    你爬得再高,終究是臣,而公主就是公主,永遠在你上頭。

    這樣一個忠心有待商榷,畏手畏腳,顛倒主次的人,怎可留得?

    她都知道,只是害怕他會牽連到自己。

    「起來吧。」李銘嫻睨了一眼地上的人,徑直朝前走去,不屑再多看一眼。

    「多謝公主隆恩。」張淑站了起來,不敢抬頭,低頭看著地面,那裡有她剛才折下來的紅梅,紅梅掉在地上,上面的花瓣被摔下來了許多,原本花團錦簇的枝條頃刻間變得蕭條殘敗。

    張淑沒敢多停留,小跑著追上了前面的李銘嫻。

    「不要學你哥哥,我的身邊從來不留廢物。」李銘嫻淡淡地說道。

    「是!」張淑忙答道。

    那口積壓在胸前的氣,終於可以吐出來一些,或許還能繼續留著吧。

    李銘嫻一隻手扶了扶頭,清冷地說道:「乏了,回吧。」

    她現在只想著找個時候快快見見蘭惜,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她。

    而這邊的蘭惜卻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在李銘嫻的心裡掀起了這麼大的風浪。

    明媚的陽光穿過窗戶,投到屋內,溫暖又明亮。

    蘭惜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爬了起來,懶散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仲秋?」

    無人應她。

    「仲夏?」

    還是無人應。

    蘭惜張望著外面嘀咕道:「奇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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