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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5:01:10 作者: 雲雨無憑
「對,你也很善良,長得好看,又會搭衣服,還喜歡小動物,」我提醒野澤,「好了,別難過,吃麵吧,要涼了。」
我和野澤面對面坐在餐桌旁,他用著新買的餐具,吃了幾口面,又去倒了杯水,坐下繼續吃,我知道,我們過得不甜蜜,可也算不上悽慘。
或許這個世界上,許多攜手度過一輩子的伴侶都是這樣吧。
工作里棘手的問題還被擱置,因此,周一至周五很少有空閒考慮別的,野澤生病的時候我正步行在從地鐵站到家的路上,夜裡九點多,他打電話給我,呼吸凌亂,幾乎說不了話了。
「你到哪裡?」
「七八分鐘就回來了,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對,我胃疼……」
「很嚴重嗎?需要幫你叫救護車嗎?」
我接著電話,抬起手看了一眼時間,然後,以更快的速度往家走去,野澤咬著牙,虛弱地回答:「不知道,怎麼……從下午疼到現在,越來越疼,感覺要吐血了,幫我叫救護車,我現在快動不了了,躺著都難受。」
「好,我馬上到家,堅持住。」
於是,我又在夜色里一邊走路一邊打急救電話,等到回了家見到野澤,我的確被嚇到了,他蜷縮在床上,全身沒有規律地顫抖。
汗水將他的髮根全部浸濕了,髮絲貼在臉頰上,野澤整張臉都是慘白的,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指,用難以聚焦的眼睛看向我,說:「我可能真的快死了。」
「救護車馬上就來了,哪裡疼,」我把另一隻手覆在他肚子上,緩緩地移動,問道,「這兒疼嗎?還是這兒?」
「不是,」野澤拼命地搖著頭,然後閉上了眼睛,他還在迷迷糊糊地詢問,「Frank,有沒有吃晚餐?」
「別管我了,你都這樣了,還管我吃沒吃飯……醫生馬上就來了,不會很嚴重的,放心吧。」
這是毫無意義的安慰,我也不知道野澤到底得了什麼病,我用紙巾給他擦眼淚,他忽然緊緊攥著我的手說話,說:「要是我活不了,帶我回札幌,想回札幌。」
「沒事的,醫生一定有辦法。」
我也開始發抖和出汗了,野澤的呼吸散發著病態的燙熱,肋骨不斷起伏,他抬起視線看著我的眼睛,很努力地將他的眼睛睜大。
第75章
(FR. 左渤遙)
在成都,我度過了幾個晴天,幾個溫暖的下雨天。
我和漆浩去坐麗娜師傅的車,麗娜師傅就是漆浩的媽媽,雖然我們在漆浩的病房裡見過面,但基本沒有交流過。認真地看,她確實像漆叔叔說的那樣,長得很高,人也英氣漂亮,她穿著制服,戴白手套,頭髮挽成一個復古的髻。
她坐在駕駛位,轉過頭來笑著和我們打招呼。
車上沒幾個人,我們可以選個最舒服的座位,漆浩的腿好一些了,可以不帶拐杖了,他把在便利店買的酸奶從袋子裡拿出來,撞撞我的胳膊,問我要不要喝。
我下意識捏了捏口罩里的鐵絲,轉過臉看他的眼睛,說:「不喝了,下車再喝吧。」
「沒關係,你偷偷喝,這個又不會撒。」
來不及等我說什麼,漆浩就把吸管插好了,他遞給我,說:「喝吧。」
漆浩的確是那種會讓人安心的人,就比如喝酸奶這件事,他沒幾句就說服了我,說話永遠低聲、慢吞吞、惜字如金,但不會讓人覺得扭捏或者怯懦,他的視線落在窗外,看了好一會兒,才把頭轉過來。
口罩遮著我的嘴巴,也遮著吸管,漆浩自己也拿了一盒,和我用同樣的方式喝。
「我腿不好,要是沒受傷,還能帶你多玩幾個地方。」
我聽出了他的自責,也聽出了誠懇。
麗娜師傅的車開得很穩,坐起來很舒服,之所以叫她麗娜師傅,是因為很多人對她的稱呼都是這樣,包括漆叔叔和漆浩。
我說:「我挺少坐公交車的,第一次坐地鐵還是——」
話說完一半,我才意識到無意中勾起了什麼樣的回憶,我深吸了一口氣,暫時沒說下去。
「嗯?」漆浩邊看風景,邊發出疑問,然後,他就把臉轉了過來,說,「說啊,第一次在哪裡坐?」
「我十九歲第一次坐地鐵。」
「你怎麼了?是感覺地鐵很好坐……所以遺憾十幾年沒坐過嗎?」
我被逗得笑出了聲,隨即又整理好表情,說:「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坐地鐵,第一次喝了很多但沒醉,第一次見到Frank。」
空氣忽然變得很安靜,過了好幾秒鐘,漆浩才發出一個「哦」,他說:「我知道他,你上次打電話的那個吧?」
我對上漆浩的視線,默默地點頭,這個話題可以到此為止了,於是,我沒有繼續再說下去。
我和漆浩一起坐了很久的公交車,然後,我們和麗娜師傅一起下班,她穿著制服戴著墨鏡,上來攬了攬我的肩膀,說:「這幾天晚上睡得好不好?我和他爸爸都太忙了,沒時間招待你,委屈你了。」
「睡得很好,我不用招待,漆浩帶我吃了很多好吃的。」
「我太開心了,我當初就應該再生一個,想一想,兩個都長到這麼大,多好啊,」麗娜師傅摸了摸我的後腦勺,就把手放下去了,她說,「今天我煮飯,想吃什麼?」
才下午三點多,麗娜師傅帶我和漆浩去菜市場買東西,她說:「不知道你家裡都吃什麼,合不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