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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5:01:10 作者: 雲雨無憑
「好,一定平安。」
這是Frank今天第一個放鬆的微笑,我下了車站在不遠處,看他把車開走,直至連尾燈都看不見,我把口香糖吐在紙巾里,去停車場的角落裡找垃圾桶。
是的,我不得不承認,Frank真正地不屬於我了,他只能給予我謙遜、距離、禮貌和恭敬。
現在,此刻,甚至是未來,他都屬於別人了。
第64章
(FR. Hilde·Frank)
Ethan在我的車上睡著了。
他嚼了一顆水蜜桃味的口香糖,現在車裡全是水蜜桃的味道,一個紅燈等了八十幾秒鐘,我把廣播的音量調得很小,想了想,又換了一首適合睡覺的輕音樂。
我把Ethan掉在地板上的帽子撿起來,放在了他腿上。
後來分別的時候,我告訴他我要回德國了。
「一路平安。」Ethan說。
我的視線落在他臉上,後悔過去的幾十分鐘沒好好看看他,我不知道我該不該笑,可能笑得僵硬,笑容的幅度不大,在臉上停滯了一秒。
能感覺得到,Ethan現在那麼不想見到我了。
醒來的時候上午七點了,盯著天花板看了許久,我才想起這裡已經是法蘭克福的隔離酒店了,我再一次回到了想念已久的故土。
巧合般,這次和上次一樣,我都是悵然若失的,都是因為Ethan。
我提前準備好了在隔離酒店讀的好幾本書,像電話編輯一樣每天接野澤的電話,偶爾接到家裡的電話,我父母問要不要找朋友送一些日用品給我。
野澤終於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札幌,二月份尚有雪落,野澤也終於變成了真正的野澤,我們聊得不多,他總是輕車熟路與我分享在家鄉遇到的一切。
「你在那邊也很好吧?科隆是不是也在下雪呢?」
我回答:「科隆很少下雪的。」
「是啊,我居然忘了。」
十幾天的隔離生活,說長也不長,轉眼,我已經乘飛機回了科隆,參與周末家庭聚餐,但和長輩們搭不上話,桌子中央放著豐盛的超大份肉類拼盤,還有魚、沙拉和各種酒,我爸爸買了一個帶水龍頭的玻璃大桶,做了一桶的加冰檸檬水。
我表姐的孩子缺了兩顆牙,才六七歲,她問道:「Frank,聽說你戀愛了是嗎?」
我還沒徹底反應過來,就被我媽搶了先,她說:「孩子,這個話題現在是禁止的,如果你不想在餐桌上被罵的話。」
小朋友吐了吐舌頭,就沒再說什麼,別人當然不知道我具體和誰戀愛過,只是我媽幾個月前跟他們提起過我不是單身。
那時候我還和Ethan在一起的。
我對她報以微笑,其實是在掩飾我的冷淡,一頓飯吃得我快要睡著了,長輩們的天還沒聊完,總之,全是我毫無興趣的話題。
我中途離開了一會兒,去廚房和保姆說話,一位是我認識的,另一位是新來的,她們在擦洗我爸爸的酒杯,整整一柜子全要擦完。
我盯著看了好半天,問:「我能帶走一個嗎?」
「可以吧,你爸爸應該不會說什麼,你喜歡哪個?」年輕一些的金髮保姆走了過來,問我。
我回答:「你看……那個,最好看的,很小的。」
「Frank,那是最貴的一個,我和Arendt正打算用猜拳決定誰來洗。」
「我就喜歡那個。」
「你完全可以喜歡,你爸爸的最終也都是你的。」
兩位女士哈哈大笑起來,我最終沒把酒杯拐到手,吃完了飯,我爸爸和親戚聊天,我媽媽就來我房間找我說話。
她穿著新買的長袖裙子,仍舊保持著總編的優雅,她原本已經退休了,但又選擇了繼續做他熱愛的工作。
「有什麼事?」我問。
「我在電話里也不好細緻地問,現在可以問問了,你為什麼和Ethan分手啊?」
「是不是每一件事都要說清楚為什麼?」
我用反駁的語氣提問,坐在電腦椅上轉了半圈。
「我沒別的意思,」媽媽嘆了一口氣,說道,「只是很遺憾還沒見過他。」
或許,從這一刻開始,Ethan在她心裡已經被劃為這輩子不會見到的人,我轉著音箱的旋鈕,把混響調得弱一些。
我媽媽問:「怎麼樣?想沒想過回來?」
「回來?」
「你還沒有在中國安家,我以為你有回來的打算,我還在想,如果你喜歡柏林的話我可以重新裝修在那兒的房子。」
「我不喜歡柏林。」我說。
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了,我能感覺到我媽媽在精心運用說話的藝術,把期望與要求粉飾成猜想,所以說的全是「我以為你……」
「我以為你喜歡的。」
「我更喜歡北京,Judith女士。」我說。
這算不上吵架,甚至算不上爭辯,我的確因為Judith女士提起Ethan而心情低落,但還沒到要發脾氣的程度。
如果要我說起遺憾,那還是和Ethan有關的,沒帶他回科隆,也沒和他度過幸福愉快的好幾年。
我們之間的回憶要用天來計算。
野澤對我的態度讓我陷入循環的壓抑里。
他似乎是一個很喜歡公事公辦的人,又對我有著極大的寬容和順從,像是被逼迫著乖巧,因此,有些時候態度和性格不太搭調。
他問:「你想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