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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5:01:10 作者: 雲雨無憑
陪他在網上看了機票,他還列了個行李清單,打算買一些中國特產帶回去。
他跟我說:「我可能三個月之後才回來,其實很捨不得你。」
這句話很可能是對我最後的邀請了,但我還是沒答應陪他一起回去,主要是沒時間,再是和我回德國的計劃衝突,並且,我並不想去見野澤的家人。
但最後一個原因,我並沒有直白地告訴他。
為什麼不想見呢,倒也沒什麼極端的原因,只是我覺得還沒到合適的時機,並且,我自己也沒有合適的心境。
野澤點了香薰蠟燭,還去廚房熱牛奶,他刀子嘴豆腐心,雖然表面上很剛強冷淡,但對我很好很關心。
在廚房和他擁抱的時候,我忽然在想:他這麼關心我,我到底是不是足夠關心他?
「把牛奶端到餐廳吧,我熱一個麵包,我想吃了,」野澤打開了冰箱,仍舊是面無表情,他扭過頭問我,「你要不要吃?」
「不吃了,喝牛奶就行了。」
「你書房裡的禮盒裝的是什麼?放在哪兒好幾天了,要送人的嗎?」
他說的是那天買的Pralinen,我猶豫著要不要回答,然後慌亂說出一個假的答案。
我說:「那是朋友從外地帶的茶葉,準備送給上司的。」
「你還需要送禮嗎?你的上司不就和你的朋友一樣?」野澤打開包裝,然後把麵包放進烤箱裡,定時。
我答道:「朋友之間也可以送東西。」
接著,我把兩杯牛奶拿去了廚房,沒一會兒,野澤就端著盛了麵包的盤子出來,他說:「等我從日本回來,是不是得搬去我那邊住了?你好像很不歡迎我。」
「沒有不歡迎,」我說,「你想過來住隨時都能過來。」
野澤忽然抬起臉,冷冰冰地看向我,他說:「你見過情侶同居還分床睡的嗎?」
「這有什麼,」 我說,「我爸爸媽媽感情那麼好,也分床睡。」
「你和你的Ethan……」野澤停頓了一下,呼吸在明顯地發抖,他說,「你們不至於也什麼都沒做過吧?」
野澤面前擺著很有層次的麵包,他的視線向下移動,把熱騰騰的麵包撕開,優雅地塞進嘴裡。
吃了好幾口之後,野澤快速眨動著眼睛,他用手掌擦淚。
這時候,我才確定他的確哭了。
我站起來挪了個位置,坐到野澤身邊去,把紙巾遞給他,他倔強地不要,硬是用手掌把眼淚抹了滿臉。
我說:「是你想得太多了,我們之間是怎樣的和別人沒關係。」
野澤抱住了我,雖然還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他說:「其實,擁有了想要的就會更貪心,我現在就是更貪心了。」
野澤到達日本,開始隔離,這時候,我正趕上春節前工作最忙的時候,快要立春了,但北京一點都沒暖和起來。
我從家附近的超市步行回家,手裡拎著裝了兩瓶醬油的帆布袋,天已經快黑了,遇上一個拎著兔籠的年輕女孩,她的兔子是白色的。
忽然想起野澤養在北京的那隻兔子已經死了。
才看清楚女孩身上穿著一家國際學校的校服,她戴著口罩,很激動地問我:「先生,你要買下它嗎?」
我遲疑了一下,說:「原來是賣的啊,我以為是你自己養的。」
「本來是自己養的,但我爸媽回國之後不讓我養了。」
看著女孩期待的眼睛,我緩慢地搖了搖頭,說:「是挺可愛的,但我不太會養,抱歉,幫不到你了。」
我繼續往家走,進了小區大門,我拎著醬油,兩隻玻璃瓶輕輕碰撞,叮噹地響。
我心裡想,其實我很會養兔子的,家裡有農場,養了很多兔子,我從小就熟悉各種小動物,包括狗、貓、豬、牛……
門鎖打開,頂燈也隨之打開,我把醬油放在了鞋柜上,取下圍巾,脫外衣,換拖鞋,家裡很安靜冷清,但我覺得這個環境正適合現在的我。
想起野澤臥室的垃圾還沒扔,我就進去開了燈,打算簡單整理一下再扔垃圾,但野澤已經收拾得很整潔了,垃圾桶里沒多少東西,有以前Ethan在時買的Okamoto,開封沒用完的Okamoto,還沒開封的Okamoto,還有Ethan的香水、髮蠟和一沓忘記帶走的老歌CD。
全都是野澤翻出來扔掉的,為了讓我看見,又要保證日本人的距離感與隱晦,所以他特地沒把垃圾打包。
我想了想,還是把CD取出來留下了,說不定這些都是很難買到的呢。
插rlotte覺得野澤把我扔在中國會很不放心,甚至由心理到情感透徹地一通分析,她說:「我為什麼我覺得……他走了你的魂反倒回來了。」
我說:「要過春節了嘛,放假當然心情好。」
「還恩愛嗎?」插rlotte問。
我說:「他非常關心我,但我覺得自己的關心不夠,所以我還要努力。」
「挺好的,」插rlotte點頭點得意味不明,她說,「說不定呢,最後白頭偕老的就是你和他,不論愛不愛,但就是陰差陽錯地過下去了。」
和插rlotte在公園走了一圈,她穿著大衣光著腿,接受寒風的洗禮,我戴著手套還捧著熱飲料,我們聊的天都無關緊要,只是插rlotte對我的態度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她現在有些敵視我,這種敵視不是不親和的,但讓我有種時刻被警告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