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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54:47 作者: 小菜清粥
雖然當初站在敵對的立場她並不怪他,但她也清楚他是個怎樣的人,在他眼裡,看在兩人表兄妹的情分上,酌情的意思就是不能損害他的一丁點利益。
更何況他們壓根不是什麼表兄妹,連這微薄的情分也是沒有的。
郗薇斂了神色,恭敬地朝他福了一禮,「多謝陛下,臣女沒有什麼麻煩,只是懶散慣了,太學上課早,還有些沒適應過來。」
對於這個理由,李贏有一瞬的心梗,他平日裡無論酷暑寒冬早就習慣了三更起五更眠,對於她這個理由實在是無法理解,看了眼垂著腦袋數地磚的她,無奈地捏了捏眉心,「行,朕讓人去跟花蕊說一聲,就准你幾天假。」
「但不能再多了,」他一拍手心,難得說了一長串,「母后過幾日就將進京,屆時宮裡定是要舉行宴會的,你參加完正好繼續去太學再學些規矩。」
忠獻王大妃蔣氏是李贏的生母,亦是大族出身,為人沉穩孤直,嚴肅規矩,跟花蕊頗有些相似,她倆當初還都是太學同窗。
當初在上京的時候蔣氏跟張揚的大長公主就很是不睦,李贏不知為何,下意識希望她倆能夠喜歡彼此。
郗薇敏感的聽到了他說忠獻王大妃幾日後就要進京,李亘說的請婚估計就是那個時候?
突然傳來了敲門聲,是去領衣裳的小內侍回來了,出來了這麼久,校場那邊還在等著,看她神思不屬,李贏囑咐了兩句便回校場去了。
他既說讓人去跟校書郎告假定然是沒什麼問題的,郗薇換好衣裳之後也沒有再回去了,而是徑直出了宮。
李亘請婚在即,她要去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兒。
*
花月蘭舟本是候在宮門口,郗薇出來卻並未去叫她們,無他,她倆是大長公主的眼線,就算她不幹什麼事兒,帶著她們她也渾身不自在。
出了宮門,她在一旁的馬行租了輛馬車,並指明讓老闆去郗府領錢,自宮裡出來的人,非富即貴,老闆很是爽快的應承下來,並為她指了名靠譜的小廝。
馬車「嘎吱嘎吱」駛在大街上,上京城的車道是很寬很平穩的,但郗薇卻還是覺得有些不適,她心想著不過也才三年,就把自個兒給養刁了,坐慣了大長公主府寬敞舒適擺滿綾羅綢緞的大馬車,這些小馬車都坐不習慣了。
從前出行莫說坐馬車了,能有牛車就不錯了,大多數時候還靠步行呢,她自嘲地想,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馬車行了大概快一個時辰,終於到了樹仁坊,她跳下馬車就往裡走。
七錄齋的大堂此時圍了許多人,正中間的場地被柏木矮條桌圍了起來,十幾名身著瀾衫的學子正在此議論。
「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古往今來,驅利舍義之人為人唾罵不止,而反觀捨身取義者,人恆敬之,是故二者不可得兼之時,捨生而取義也。」為首一人站在大堂正中,高聲闊論道。
「鄭兄所言差矣,荀子曰,義與利人之所兩有也,目好色,耳好聲,口好味,心好利,骨體膚理好愉佚,是皆生於人之性情者也,本性不可違,只要保持一定的度,制禮義以分之,宋某覺得也不會造成什麼不良的影響。」有人站出來反駁。
「可是人心不足,你覺得這個度就是固定的嗎?總會有人抱著僥倖利慾薰心,什麼都敢去做啊,爭則亂,亂則窮,無所進也。」
眾人議論紛紛,「是啊,是啊,這好像也有道理啊.....」
幾人在那兒爭得面紅耳赤互不相讓,看熱鬧的大傢伙也在一旁指指點點,場面一時吵得不可開交。
忽然,二樓雅間探出了一個身影,朗聲道:「諸位為何一定要將義利分個高下?依謝某看來,厚愛利足以親之,明智禮足以教之。講禮義教化,物質利益的激勵作用不能忽略,也無法忽略;講物質利益,也不能忽視禮義教化的引導作用,不失規矩匡扶,如此,義利並重,豈非正道?」【注1】
謝昉此言一出,周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掌聲,爭得下不來台的幾人面紅耳赤,但都是謙謙君子,很快自認了不足,上前跟謝昉討教了起來。
謝昉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人群之後的郗薇,他笑著朝她頷首,示意她稍等,然後跟圍著他的幾人說了幾句什麼,人群自發散了開,他就這樣朝她走了過來。
「翁主,今日到謝某這書齋來可是有什麼事?」
倒是被他一語戳中心事,郗薇才不想這麼爽快就承認,將頭一偏,反問:「沒事就不能來你這書齋了麼?」
「當然不是,」謝昉輕笑,「只謝某沒記錯的話,今日是太學開館的日子,若非急事,翁主此時合該在太學才是。」
謝昉出身陳郡謝氏,進入太學弘文館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不過因得他隨伯父四處遊歷,鮮少來上京,故也並未去太學,這次上京實屬是個意外。
看得出來她有事找他,大堂魚龍混雜,郗薇又是個漂亮姑娘家,難免惹人注目,他一邊說一邊側身將她往二樓書舍請。
郗薇本就有事找他,看他如此上道,自然從善如流。
還是那間熟悉的書舍,只是從前的黑釉瓷盞變成了飄青琺瑯杯,郗薇奇道:「謝子游,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杯子?」
謝昉笑而不答,提袖為她斟了杯果茶,遞了上來,「翁主嘗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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