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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53:10 作者: 天行有道
被人聽見,還當她與德妃私下結黨, 妄圖謀算儲君之位呢。
說完嗔怒地瞪了對面一眼——這烏雅氏向來謹慎,卻好端端跑來說這些不知所謂的話, 實在與她平時人設不符。
玥容不管她是愛子心切,還是切切實實猜中皇帝的心意,才想推波助瀾,但這種時候知趣點的都該按兵不動,天威難測,她們這些後宮嬪妃,能保住自己就算不錯了,還真想上虎口捋須?
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德妃今日既過來,便註定不會無功而返。她上前一步,結結實實跪在地上,俯身三拜,鄭重地對玥容道:「若娘娘答應此事,臣妾願以性命作保,今後不再靠近六阿哥半步,您大可以放心將他視為己出。」
且她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點——之前她把胤禛送給孝懿,果然言出必行,即便孝懿死了,她也不曾出爾反爾,可見她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而德妃要表達的無非一點:只要六阿哥成為太子,她當不當太后都無所謂,甚至自甘退位讓賢,不與玥容爭搶。
玥容簡直哭笑不得,你說這人自私吧,偏偏又能放下榮華富貴;可你說她無私吧,又只對小的掏心掏肺,大的那個就當沒生過一樣。
玥容肅了肅面孔,「你雖是一片好心,本宮卻不能承你的情。朝政大事自有萬歲爺主張,咱們這些後宮婦人,只需安心聆聽訓示即可,你且回去罷。」
德妃有點情急,掙扎著起身,「皇后娘娘……」
玥容已不耐煩,「玉墨,送客!」
玉墨在五年前業已出嫁,因不慣相夫教子,生產完之後依舊來玥容身邊伺候,如今梳了嬤嬤頭,又不苟言笑,看上去便很有幾分凜冽肅殺的氣勢。
她冷著臉道:「德妃,你且回吧,娘娘要用膳了。」
烏雅氏被兩個小太監架著,身不由主,只能無奈地退回永和宮。她思來想去,還是叫人去請四阿哥過來。
胤禛進門便聞見一股藥油味,又見德妃坐在榻上揉膝蓋,驚道:「額娘,誰欺侮你了?」
雖然母子倆見面時候不多,他對於生母總還是存了一線孺慕之思,只是年歲日長,心性日益堅韌,輕易不肯流露人前罷了。
德妃瞧著也覺欣慰,她招手命長子上前,「額娘無礙,只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胤禛忙道:「額娘但說無妨。」
德妃便將適才經過說了,又道:「皇后娘娘許是怕避嫌才不肯答允,你素與六公主交好,想來能從旁說上一嘴,皇后娘娘意思鬆動,也是你們兄弟的福氣。」
胤禛難以理解,「額娘為何這麼做?」
送走一個他還嫌不夠,如今連六弟也要拱手相讓,難道他們兄弟註定命如草芥麼?
德妃倒也不瞞他,「如今太子廢黜,東宮曠位,你阿瑪膝下才智出眾的皇子不少,萬歲爺難免猶疑。皇后親生的七阿哥八阿哥眼看沒指望了,若將你六弟過繼給皇后,便占據了大義名分,如此不是皆大歡喜麼?」
原來是為了胤祉的前程才狠心割捨。胤禛只覺得可笑,同是一個肚子裡爬出來的,六弟便如珠如寶,事事為他打算,可自己呢,德妃完全沒考慮過嗎?
他不由沉下臉,「額娘,那個位子六弟坐得,難道兒臣便坐不得?」
「你怎能這般想?」德妃很吃驚,「你六弟武功才學樣樣出色,萬歲爺才屬意他,難道你這當哥哥的,還要與胤祉相爭麼?」
為什麼不能,他不覺得自己比誰差,哪怕六弟的聰慧聞名遐邇,可論起實打實的成績,依舊是他強得多——只是德妃從不會細看他功課罷了。
胤禛抿著唇沒作聲,顯然是不願意。
德妃感到很失望,「我不知孝懿皇后從前是如何教導你的,讓你出落成這副德行,額娘很後悔,早知如此,還不如把你留在永和宮裡。」
胤禛生澀地扯了扯唇角,「兒臣倒是慶幸,沒能長在額娘身邊。」
德妃無言。
母子倆不歡而散。
*
玥容沒心情管永和宮的家務事,她自己都千頭萬緒理不清了。
頒金節前夕,蒙古使節來訪,除了慶祝大清繁榮昌盛,賀兩邦友好睦鄰,還要從這裡帶位大清公主回去。
滿蒙聯姻乃舊俗,從皇太極時期始,更是成了約定俗成的規範。雖說滿人最初也是馬背上打天下,不該懼怕草原上水土風沙,可這麼多年潛移默化下來,公主們早就被養成了嬌滴滴的金枝玉葉,又哪裡能受得這般苦楚?
故而嬪妃每每聽見和親二字,都嚇得噤若寒蟬,可即便再不情願,也只能含悲忍淚的送嫁,對此榮妃深有感觸:她親生的榮憲,已經在六年前封為和碩公主,下嫁到蒙古巴林部去了,與此同時,馬佳氏的幾位大臣官階都往上升了一階,她明知這是萬歲爺對她的補償,卻依舊心生悲涼。
而玥容早在佛爾果春出生的時候就向皇帝求了承諾,讓女兒留在京師,天子一言九鼎,她相信老康不會失約。
可她卻錯估了女兒的意志,就在適才,魏珠悄悄給她傳話,說佛爾果春私自溜到乾清宮去,請求康熙將她發嫁——萬歲爺可能以為是開玩笑的,沒太認真,只潦草敷衍了幾句,但六公主不依不饒,非逼著要到蒙古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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