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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53:10 作者: 天行有道
何況撒一個謊,就得用十個謊來圓,老康又慧眼如炬, 她能保證哪天不會露出馬腳嗎?
玥容橫一橫心,沉聲道:「萬歲爺明鑑,這東西正是避子藥。」
「哦,怎麼來的?」玄燁面上看不出情緒,不過玥容深知其脾氣, 越是發怒的時候神色愈是平靜,她如何敢掉以輕心?
罷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玥容大著膽子道:「臣妾私自到太醫院請人調配的。」
玄燁靜靜看著她。
不待對面提問,她便自發自覺接了下去,「臣妾不想再生孩子。」
玄燁冷笑, 「宮中人人皆以皇嗣為念, 皇貴妃更是百般求子而不得,你卻身在福中不知福。」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玥容險些衝口而出, 不過要在老虎頭上拔毛,玥容還沒那個膽子。
她只能深吸口氣, 「是,開枝散葉是嬪妃的本分,也是您的喜事,但三爺您可曾想過,嬪妃為此要付出多大代價?」
她悉數列出宮中那些曾生養過的嬪妃,惠貴人因過早的生育而添了下紅之症,以致於得了大阿哥後再無所出,即便懷了也保不住;榮妃一胎接著一胎,後果大伙兒也看到了,人老珠黃,皇帝基本不去她宮裡;德妃還年輕是瞧不出什麼來,可眼角的細紋和過分鬆弛的嘴角依舊出賣了她;便是宜妃這麼個千嬌百媚的美人都逃不過去,生完五阿哥後動不動就漏尿呢——這個也有人說是謠言,是背地裡跟宜妃不對付的宮人傳出來的,可宜妃那麼個暴炭脾氣,倘確無其事,她老早就站出來澄清了,怎可能隱忍不發?
而玥容也是活生生的例子,看看她日益粗壯的腰身,總不可能全是吃出來的吧?
說到動情處,玥容紅了眼眶,「您是天子,高瞻遠矚,自然看不到底下人的苦衷,遑論身邊人。臣妾雖然只是個妾室,可難道一點都不能為自己打算了,非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成?何況誰都知道生孩子如過鬼門關,臣妾愛惜性命,不願宮中再添一個枉死的亡魂。說句不中聽的,仁孝皇后當初若不是為了拼死生下太子,也無須跟您陰陽兩隔不是?」
這最後一句就有點像在雷區蹦迪了,可老康這種男人,你不往他最痛的地方戳下去,他是不會感同身受的——恐怕四妃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赫舍里氏的分量。
玥容說完便飛快低頭,慫慫地不敢與其對視,如果康熙立刻要發落她,那她也認了,反正她說了該說的話——倘若他自覺很對得起赫舍里皇后的話。
玥容等了半天也沒聽見動靜,再抬頭時,老康不知何時已悄悄離開了,那包避子藥仍安靜地躺在桌上。
玉煙和玉墨有說有笑進來,見她跪在冰涼地磚上,慌忙將她攙起,「娘娘,您怎麼了?」
玥容疲倦地擺手,「無礙。」
剛剛好像經過了一場兇險萬分的考試,別的考試只要錢,皇帝的考試卻要命——而她還不知自己通沒通過。
玉煙抓起那包藥材,「婢子現在就給您煎藥去。」
玥容沒攔阻,雖然以後恐怕用不上了,但,權當個心理安慰吧。
之後的數天,皇帝再沒來過景陽宮,底下人都竊竊私語,雖說朝政繁忙也是有的,可再忙,萬歲爺都會抽空來看看貴妃娘娘,何況還有佛爾果春跟兩個小阿哥呢。
又有人聲稱看見皇帝氣沖沖從景陽宮出去,可見是惱了貴妃,玉煙玉墨同時聯想起那日情狀,莫非竟是真的?
悄悄向玥容試探,玥容卻仿佛沒事人模樣,一問搖頭三不知,叫她們也疑疑惑惑起來。
皇貴妃本來該高興的,擅寵多年的李氏居然也有今日!可當她得知皇帝亦未宣召其他嬪妃,只是把自己關在乾清宮裡,皇貴妃那張春花燦爛的笑臉轉瞬凋零下去。
侍女小心道:「貴妃失勢,娘娘不高興麼?」
佟佳氏的眼裡籠罩上一層朦朧霧氣,聲音也仿佛飄在雲端,「是啊,本宮該高興才是。」
可她心裡反而隱隱害怕起來,這些年她所見的表哥都是一副氣定神閒不動如山模樣,緣何會這樣失態?那個玥容,當真能牽動他至此麼?
她討厭這樣捉摸不透的感覺,如果表哥只是單純因美色而寵愛李氏,那李氏一輩子就只能當個寵妃,可偏偏……
玥容倒是想得很開,雖然她那日說的話偏激了點,但康熙畢竟是個理智的男人,當時沒發落她,過後便不會再翻舊帳,頂多從此把她扔在景陽宮不聞不問罷了。
至於佛爾果春,皇帝膝下公主本就不多,又是從小看著長大的,想來不至於受她連累;而胤福胤祿這兄弟倆,玥容只希望他們當個富貴王爺,從沒抱過爭儲的打算,那就更省事了,將來打包給個爵位便是。
下剩的她自己,已經是貴妃了,內務府還能怎麼看人下菜碟,頂多公事公辦,少不了她那口吃的。
自己這也算提前當上太妃了吧?想像中的養老生活本應更精彩一點,但無聊也有無聊的好處,修身養性吧。
娜仁發覺自己來景陽宮更暢通無阻了,不必再打聽皇帝行蹤好及時避開,可她臉上也沒點笑模樣,反而嘆道:「與人斗其樂無窮,現在沒了萬歲爺,我倒不知跟誰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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