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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53:10 作者: 天行有道
玥容道:「不是還有兩個月麼,您且慢慢做著嘛,再說衣裳又穿不爛,放著就是了。」
她也未必生完這胎就不生了,說不定落得個兒女雙全的福氣,不是更圓滿?
到黃昏時分,便有宮人來請舒穆祿氏離開,玥容本來還想留母親用膳,但被舒穆祿氏婉拒了,知道宮裡規矩大,她自然不願給女兒添麻煩。
「今日一別,也不知哪回還能再見。」
玥容的眼圈也紅了,強笑道:「我還等著您送滿月禮呢,左不過年底的事。」
心裡卻知道沒那麼簡單,命婦進宮一趟太難,又逢年下繁冗瑣碎,多半是差人將賀禮送來,就算妃嬪娘家的誠意了。
母女倆依依惜別了一會兒,眼看天色愈黑,舒穆祿氏到底硬起心腸,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等到華燈初上,玥容仍在門框邊上站著,玄燁打眼瞧見,趕緊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
還來不及訓斥她不知保重,就見玥容耷拉著臉兒,泫然欲泣。
心裡也知道她見了家人難過,玄燁便嘆息一聲,拉起她的手,「咱們進去吧。」
他八歲便沒了生母,自然不知道額娘傍身的好處,但,瞅見玥容模樣,玄燁也能想像得出,她在家是如何其樂融融。若非選為宮嬪,她大可以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了,何必生受骨肉分離之苦,這麼一想倒是他誤了她。
玄燁卻也無法補償,思量片刻,因說道:「等你生產後,朕再請李家夫人入宮多住幾天,陪你坐月子,你看可好?」
玥容的眼淚止不住流下來,她不覺得玄燁是個好男人,但是壞男人偶爾說的好話卻叫人無法拒絕——寧願他更冷漠絕情點呢。
玥容既想趕快答應,又覺得若是這麼幹了,往後皇帝會否怪她壞了宮中規矩?兩相糾結下,嘴唇顫巍巍地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玄燁故意道:「你不喜歡?那還是算了。」
玥容趕緊抱住他的胳膊,「別!」生怕他收回成命。
忽一眼瞥見對方眼中的促狹,玥容方才恍然,他根本是嚇她的!不由得含嗔帶怨瞪他兩下。
嘴角卻彎起俏皮的弧度。
玄燁緊緊將她抱著,又按了按她唇邊酒渦,「又是哭!又是笑!」
*
玥容沒把找奶娘的事告訴老康,倒不是怕老康以為她吃醋,而是覺得沒什麼必要。如果她連一個稍具風韻的已婚婦人都容不下,滿宮這些個如花似玉的黃花閨女不是更該叫她如臨大敵麼?
尤其老康的癖好跟他孫子弘曆還不一樣,弘曆喜歡年長成熟的,老康則更具男人的劣根性,偏愛年輕嬌嫩——瞧他晚年寵的那幫漢妃。
這麼一想,玥容也就十分不以為然了,倒是接生嬤嬤更為實際,雖然她此刻不願考慮保大保小的問題,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多做幾手準備總是好的。
舒穆祿氏那邊也在幫她留心,沒多久就讓個婆子跟玉煙搭上線,據說以前是伺候過榮嬪的,瞧她多有經驗!
玥容:……榮嬪死了那麼多孩子呢。
不過往好處想,至少榮嬪活得十分健康,可見頻繁生育並未損壞她的身子骨,那穩婆是有點真本事的。
又細問了些究竟,確認這位身家清白、不曾做過傷天害理的勾當,玥容方賞了她一筆銀子,囑咐她隨時待命。
眼下,就只等瓜熟蒂落了。
因著宮中兩位嬪妃接連有孕,今年的頒金節辦得十分熱鬧,玥容更是得臉,不但破例坐在老康身邊,連人家敬的酒也全由老康替她擋了——本來也是應該,難道讓她一個孕婦飲酒?她還怕生出畸形兒咧。
佟貴妃看了看安分坐在角落裡的烏雅氏,覺得這種時候不把她拉出來遛遛太不夠意思,便笑道:「萬歲爺可真是厚此薄彼,對著安嬪妹妹就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可烏雅妹妹懷的也是您的骨肉呀!」
烏雅氏眼睛都僵了,貴妃這是什麼意思,要她跟安嬪打擂台?可她只是個常在而已,她只想穩穩噹噹把孩子生下,誰在乎那些虛頭巴腦的臉面?
玄燁神色淡了淡,也沒嫌貴妃說的不好,只叫魏珠把面前的兩道御菜撤下,送到烏雅氏席上。
烏雅氏如坐針氈,卻不得不站起謝恩,又強忍著噁心嘗了幾口——宴會上的菜都是大油大葷,端進來這半天,早已涼透,面上還浮著一層凝固的豬油,實在難以下咽。
可若不吃,豈非對萬歲爺不敬?故而烏雅氏吐也不敢吐。
玥容瞧著倒覺可憐,讓玉墨送壺清口的酸梅湯去,要滾熱的。
佟貴妃心中得意,瞧瞧,還不是她要來巴結自個兒麼?貴妃早已請相師算過烏雅氏的胎,知道懷的必定是個阿哥,不枉她做了許多工夫,終於揚眉吐氣了。
她又想趁機請皇帝到承乾宮中留宿,便眉眼盈盈地舉杯,念起那首有名的卜算子,「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目光如網如織,恨不得化身母蜘蛛把獵物罩住。
玥容真佩服她的勇氣,換做自己是絕不敢大庭廣眾下背情詩的,可見佟佳一族有社交牛逼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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