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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53:10 作者: 天行有道
玥容早在廊下便看見母親雍容身影,忙忙要讓她懷裡撲。
舒穆祿氏愛憐地摸了摸她眼角,「好好的怎麼迎風流淚起來,別是害沙眼?」
「您又打趣我!」玥容忍俊不禁, 意料之中的生疏掃蕩一空——她原以為多年不見,母女間少不了隔閡,娘甚至已忘了她長什麼模樣, 結果舒穆祿氏待她仍如閨中時一般。
令她的心情鬆快不少。
玥容一邊牽著母親往裡走,一邊問道:「您方才怎麼給那人送銀子?」
她是不想舒穆祿氏為她破費,再說她都是主位娘娘了, 何必還看旁人眼色。
舒穆祿氏嗔道:「你這性子跟你阿瑪一樣, 一朝發跡就不知天高地厚,宮裡頭的人是能得罪起的?」
別看小小太監不起眼, 多少話經他們的嘴就變了味道,到時候添油加醋捕風捉影, 女兒的名聲免不了受到損害。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可不就得處處注意麼?
玥容吐了吐舌,「虧得阿瑪沒來,他頂見不得這些事。」
剛阿泰好歹是當過總兵的人物,自然不會把沒根兒的奴僕放在眼裡,更別提行賄討好了。
舒穆祿氏道:「所以他才吃虧在這頭上。」
明明是底下的屬官侵吞餉銀,可他這位總兵大人也不免受到牽連,落得個罷職的下場。剛阿泰每每提起都免不了牢騷,覺得他一片忠義對朝廷,朝廷卻沒以同樣的熱忱對他,頗有痴心錯付之感。
可在舒穆祿氏看來,丈夫為官不知變通,被人使絆子早晚的事,只是罷官沒有抄家滅族已經很好了,他那個總兵也不能當一輩子,戰場上刀劍無眼,不知哪日落得個馬革裹屍的下場,難道讓她率領一幫兒女守寡去?
「你阿瑪如今賦閒在家,別的倒罷,酒肉總是戒不了,我瞧著身軀愈發胖大了。」舒穆祿氏打量著對面女兒,「跟你快差不多。」
「胡說,我哪有那麼胖。」玥容自認體重還是控制得很好的,且她身形本就偏瘦削,再胖也只胖肚子,四肢仍是苗條的,這麼一看倒挺像只氣鼓鼓的青蛙。
舒穆祿氏笑道:「你阿瑪比你胖得勻稱。」
玥容:……
合著她娘專程來給她捅刀咧?
玥容賭氣轉身,讓玉墨去把梢間收拾出來,她要午睡了。
舒穆祿氏跟侍女們對視幾眼,很懷疑女兒這脾氣是被皇帝寵出來的,如此想想倒放心許多,因晃了晃手里的油紙包,「也好,那這個讓她們拿去分了吧。」
玥容望著那香噴噴的物事,眼睛一亮,「荷葉雞!」
立刻便要解開紙包上的絲繩。
舒穆祿氏趕緊將手一縮,「慌什麼,是你的總是你的,這雞還能長腿跑了不成?」
眾人都被逗笑了。
玥容很不好意思,娘就是這點糊塗,從來不在人前給她留面子——雖然是她自己先不顧形象。
舒穆祿氏將帶來的東西放下,葷腥吃食送去小廚房,外頭酒樓里買來,再怎麼快馬加鞭,也過去好幾個時辰,裡頭都冷透了,不熱一熱如何下肚?甜酒現在不宜飲用,舒穆祿氏讓玉煙用黃泥封存好,存在地窖里,這樣過去兩三年都不會壞。
至於帶來的土儀,則一一分裝齊整,按照位份等級送去各宮,張小泉年輕,只好受累他多跑幾趟了。
玥容道:「您淨顧著這些小事,怎麼不想想我呢?」
孕婦也很需要打扮呢,正好宮裡的花色她已看膩了,憑什麼都給別人?
舒穆祿氏白她一眼,「於細微處見真章,不把功夫做足了,人家怎麼知道你的好處?」
當額娘的人,更得事事謀劃,長袖善舞。皇宮這種地方吃人不吐骨頭,稍微出點錯,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真難為她怎麼過來這六年的。
看著女兒楚楚可憐的目光,舒穆祿氏到底心軟,「自然也有你的份,都在那邊箱籠里放著呢,等我走了你再慢慢拆開細看罷。」
除了女人家用的綢緞首飾胭脂水粉,還有雜貨攤里的各種小玩意兒,以前玥容陪她逛街,看見路邊上的糖紙糖畫、泥捏的小人、風車燈籠等等都走不動路,難得進宮一趟,舒穆祿氏自然大包小包都給拎了來,夠她消磨時間的了。
玥容心花怒放,依依拽著母親衣袖,「還是您待我最好。」
又怕舒穆祿氏說她淘氣,趕緊幫自己辯白,「不是我貪玩,是為了腹中孩子呢,您想想,這可比枯燥無味的連環畫有趣多了。」
舒穆祿氏心知肚明,也懶得拆穿,只道:「旁的罷了,你如今快要臨盆,接生嬤嬤的事可有安排好?」
玥容道:「李太醫在呢,他知道該怎麼辦。」
再說她這胎至今為止沒出現任何問題,玥容很樂觀的想應該不會難產。
舒穆祿氏恨鐵不成鋼,「李大人是個男大夫,真到了生產之時,他還能扒著細看不成?你不提前跟接生嬤嬤們通好氣,倘有個三長兩短,該如何是好?」
舒穆祿氏倒不是咒女兒,但凡事都得做足最壞的打算,萬一母子不能兩存,皇家肯定是不願舍子保母的,這時候就得靠她們自己想辦法——銀錢則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只要給夠報酬,穩婆們想必很樂意撒個簡單的小謊,就說那孩子命里無福就是了,省得危及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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