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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53:10 作者: 天行有道
惠嬪卻又換了副面容,陪笑道:「但興許是孝昭皇后遺命如此,您也知道,安嬪跟她一向交好,坤寧宮留下的首飾頭面,多分與她些也是應該……」
佟貴妃冷冷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縱使孝昭姐姐病糊塗了,難道安嬪也忘了本分?」
她倒不是貪圖幾件首飾,而是自打聽了鈕祜祿氏遺言,佟貴妃愈發要做出姐妹情深模樣來,好使皇帝放心立她為後——試想,她最親愛的姐姐不把東西留給她,倒去留給一個外人,這說得過去嗎?
何況宮中尊卑等級森嚴,皇后能用的規制,放在嬪妃身上就該算僭越了,譬如東珠,鈕祜祿氏即便賞給安嬪,安嬪敢戴出來麼?
佟貴妃自己當然無妨,畢竟她是下任皇后嘛。
惠嬪見對面臉色鐵青,便知道火候已到,笑吟吟地告退——收拾安嬪是貴妃的事,她就不插手了。
從停放靈柩的武英殿出來,侍女詫道:「安嬪跟咱們素無仇怨,娘娘何必自討沒趣?」
就算那安嬪囂張跋扈了點,可娘娘這幾年寵愛漸希,實在犯不著跟她爭風吃醋,白白降了身份。
惠嬪輕笑道:「誰說我要對付安嬪了?」
安嬪即便肚子裡揣著龍種,也是個沒見血的貓頭鷹,生不生得下來還兩說,惠嬪可犯不著跟她置氣。
她要對付的當然是貴妃。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要皇帝一聲令下,佟貴妃便會坐上中宮之位,到時她再將太子抱去,還有大阿哥立足之地麼?何況佟貴妃一向眼裡揉不得沙子,等她當了皇后,下一步便是太後,無論她想自己生或是將太子扶上帝位,她都得盡力剷除異己。
為長遠計,不讓她當皇后是最好的。
惠嬪拿帕子揩了揩頰邊細汗,眉眼盈盈地道:「就怕她不鬧,她一旦鬧起,萬歲爺心中的天平又該傾斜了。」
新寵舊愛,哪是那麼好平衡的,即便為了安嬪母子的平安,皇帝也該壓壓貴妃勢頭才對。
*
玥容將親手抄寫的幾捲地藏經讓張小泉送去武英殿燒化。
娜仁托著腮頰,有一搭沒一搭嗑瓜子兒,惆悵道:「萬歲爺不會真的讓貴妃接班罷?」
如今宮中風言風語不斷,連她都聽了幾耳朵,實在是貴妃名聲太好了,連孝昭皇后臨終前都一力為她擔保,誰敢說半個不字?
玥容沒理會,只整整齊齊將經文堆成一摞,又叫玉墨尋幾張紙錢出來,疊成小小的元寶,呈船型狀,好為鈕祜祿氏黃泉「開道」——這原是玥容家鄉風俗,據說可以賄賂小鬼,不知是否真的有用。
娜仁忍不住扯了扯她衣袖,「姐姐,你就一點不擔心麼?」
佟貴妃的心胸多窄呀,如今就為了聖眷百般吃醋,等她當了皇后,不公報私仇才怪。
玥容瞥她一眼,「八字沒一撇的事,理它做什麼?便真如此,我做小伏低本本分分,想來新後不至於過分為難。」
娜仁服了她的安貧樂道,想說你能委曲求全,人家未必能容你。
待要張口,卻見堂屋中有客人來了,忙閉上嘴。
玥容認出來人,笑著迎上前去,「玳瑁姑姑,您有何貴幹?」
這玳瑁原是佟貴妃陪嫁侍女,據說還當過她幾天乳娘,身份自然非同一般——玥容看了看她一馬平川的胸部,也不知佟府怎麼想到找她當乳母的,大概另有所長吧。
佟貴妃等閒也不叫她傳話,多是遣幾個年輕丫鬟就夠了,此番卻這般隆重,也難怪玥容納悶。
伸手不打笑臉人,玳瑁也便客客氣氣地道:「我們娘娘聽說孝昭皇后有些遺物在您這兒,特命老奴來取,還望安嬪娘娘行個方便。」
佟貴妃是怎麼知道……玥容心中嘀咕,面上只含笑道:「的確如此,也不過是點首飾衣裳,讓本宮聊作念想罷了,算不得什麼,你如實回稟貴妃便是。」
對方這話綿里藏針,卻分明拒之門外,玳瑁勃然變色,「安嬪娘娘是想忤逆貴妃麼?」
玥容還未來得及說話,娜仁已騰地站起,「你這老奴好不知禮,公然闖進別人宮中,莫非想橫施搶劫?我卻不知承乾宮是個強盜窩子,養出一夥蠻橫霸道的強徒來!」
玳瑁被她一通臭罵,唾沫星子都快濺到臉上,氣得鼻歪眼斜,無奈娜仁這番話又快又脆,還夾雜著幾句蒙語,她聽不太懂,也就無從反駁,只能氣呼呼地看著玥容,「安嬪娘娘,您是不肯答應囉?」
玥容自然不能同意,且不提佟貴妃未經商量就讓奴才到她宮裡仗勢欺人,即便好言好語,可那是鈕祜祿氏的東西,憑什麼貴妃想要她就得給?即便拿錢也不行,天下沒有強買強賣的道理。
玥容冷冷道:「我看你才是糊塗,竟敢打著貴妃旗號招搖撞騙,仔細我告到貴妃那兒,叫你吃不了兜著走。你若不想挨頓板子,就請回罷,來人,送客!」
玉煙早叫來幾個人高馬大的太監,半拉半拽將玳瑁給拖出去了。
娜仁聽著院中嚎啕大叫,皺眉道:「我看她未必有這個膽子,多半還是貴妃主意。」
玥容也這麼想,佟貴妃的性子必不會善罷甘休,所幸她肚子裡這個就是尚方寶劍,兵來將擋人來土掩,誰怕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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