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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53:10 作者: 天行有道
眼看他還在努力調節氣氛,玥容了無生趣,「萬歲爺,您實在不該過來,讓貴妃知道又該鬧了。」
玄燁颳了刮她鼻樑,「貴妃只是不讓你出去,又沒說不讓朕進來。」
玥容無言,這算鑽語言空子嗎,如此禁足不就成擺設了?不過天下本來也沒人管得住皇帝。
玄燁在那張太師椅上懶懶翻了個身,好更方便曬到太陽,在玥容的視角里很像一隻皮光水滑的大貓——真奇怪,她怎麼會有這種想像?
玄燁嘆道:「朕去看了張氏,小公主雖然挽回條命,但想來也撐不了多久了。」
兩世里見過多少生死,玄燁早已不會傷心難抑,只剩惆悵而已。
玥容想說那也是張氏自找的,話到嘴邊,到底沒能出口,只是下筆更重了些,一大灘墨跡甩到紙邊上去。
玄燁曉得她在生氣,不是氣貴妃或張氏,而是氣她自己,早知道好心沒好報,何必白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他輕輕握住玥容的手,將指腹沾染的墨痕小心蹭去,眼睛並未看她,「你做事,難道只為求得別人感謝麼?」
玥容心說那還能為什麼,圖財?張氏可比她窮多了。
玄燁定定望著她,「朕倒是覺得只要問心無愧便好。」
一個人若處處在意旁人的評價與觀感,便免不了束手束腳,可是一輩子到底是活給自己看的,硬要在意那些規矩,不是自尋煩惱?
這個道理他兩世才想明白,重來一回,玄燁倒是鬆快多了。他本也奇怪,自己緣何對李氏這般注意,後來發現,原是在她這裡最為自在的緣故,他規行矩步了大半輩子,李氏身上,恰恰有他最為放縱的那部分。
因此他也願教教她。
玥容從鼻子裡輕哼一聲,「您是皇帝,誰敢說您半句不是?」
自然也無謂承受世人的誤解,天生立於不敗之地——得了便宜還賣乖呢。
玄燁微微一笑,往她手心吻了吻,「有朕理解你,你還嫌不足?」
至少在這宮裡,旁人的評價都比不上皇帝的評價。
只要玄燁知道她是個人美心善的好姑娘就夠了。
第22章 春困
玥容畢竟不是個太鑽牛角尖的人,雖然因著張庶妃的作為消沉了一陣,可細想想,做錯事的又不是她,她為何要同自己過不去?就當被狗咬了一口,難道非討回個公道不可?跟禽獸較真,那等於自降身份。
何況老康說得好,只要他明白她就夠了。反正張氏這會子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已跌到谷底了——縱使她投了貴妃的緣,可她畢竟是皇帝的嬪妃,沒了老康眷顧,她就什麼都不是。
貴妃原要她禁足二十天,架不住眾嬪妃求情,縮短至半月:她不在的日子,惠嬪宜嬪等人忙得焦頭爛額,幾乎沒睡過一個整覺,又為了彼此偷懶而互相攻訐,大大小小的摩擦竟多出不少,到後來才有志一同,決定將安嬪請回來,她自個兒願意侍奉皇后,那便該她侍奉去,要旁人操什麼心?
佟貴妃頂不住壓力,於是元宵這天開恩降了宏旨,放玥容出宮。
玥容讓玉墨尋出衣櫃裡最好的衣裳,年前新做的,務必要艷驚四座,好叫大伙兒瞧瞧這些天她過得有多好,她才不會把那事放心上呢!
玉煙從外頭進來,「娘娘,張庶妃又帶食盒過來了。」
其實從正月初一就沒斷過,雖然佟貴妃不許宮人跟安嬪見面,但送點東西還是可行的。這張氏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天天跑來報到,或是幾樣自家做的時令菜餚,或是幾條手帕、或者香囊扇墜之類。
當然,玥容沒收,張氏哪怕送錢倒還好點,這些家常玩意是幾個意思,跟她套近乎呢?
她也不需要張氏還錢,「告訴她,往後咱們兩清了,那些銀子權當本宮為公主積福,讓她善自珍重便是。」
玉煙起初也跟主子同仇敵愾,覺得張氏忘恩負義,可見對方風雨不動前來點卯,她不禁心生惻隱——聽說張庶妃以前也是當下人的,難免感同身受。
「其實那種情況下,她也沒更好的法子……」
得罪貴妃與得罪安嬪,只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的問題,張氏固然一時糊塗,可她能做多少主呢?何況她也知錯,否則不會巴巴地趕來賠禮道歉。
玥容無動於衷,「人生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她選擇投靠貴妃,自然要背棄另一條路。」
若兩邊便宜都想占盡,那未免太貪心了——念在她是個母親,玥容不會跟她計較,可深交就大可不必。
橫豎是她先對不起自己的良知。
玥容梳妝好後,又讓玉墨尋出皇帝那回賞的赤金紅寶的髮簪,穩穩插在鬢邊,映得她面龐愈發細膩如霞,肌膚皎白勝雪。
是最能令貴妃心梗的妝扮。
玥容邁著氣勢驚人的步伐來到承乾宮,先穩穩噹噹環顧四周,才向著上首展顏一笑,屈膝行禮,「妾身參見貴妃娘娘。」
佟貴妃的視線直直落到她髮髻的分心上,她認不出那是去年的釵,還以為皇帝新賞的,心中難免氣惱:這不要臉的狐媚子,禁足期間還不忘勾引表哥,真真是天生的禍水。
佟貴妃冷笑著請她就座,假模假式閒聊了一會兒,便不露聲色提起去年話題,「安嬪送來的那些經文,本宮已然瞧過,覺得很是妥帖,便代你送到寶華殿供奉,想來安嬪思過這些天,到底有了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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