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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53:10 作者: 天行有道
說完打著呵欠睡去。
次日因是新年第一天,佟貴妃特意請了南府一幫戲班子,召集各處嬪妃來承乾宮聽戲,原本還要請兩宮太后的,偏幾位博爾濟吉特氏都說昨兒飲了熱酒,又吹了冷風,覺得鼻塞聲重不怎麼舒坦,婉拒了貴妃好意。
佟貴妃唯有冷笑,這些蒙古女人當真給臉不要臉,如此一說她就會放棄享樂麼?她偏不!越性點了兩齣最熱鬧的戲文,鑼鼓喧譁震得沸反盈天。
敬嬪王佳氏看著戲台上拿刀弄杖好不威武,悄悄對玥容道:「貴妃娘娘也太沒心肝了,如今皇后臥病,太皇太后身子也不爽快,她還有閒工夫聽戲,傳出去叫人怎麼想?」
玥容其實看得挺樂呵的,但為了表示跟佟貴妃劃清界限,還是微微沉了臉道:「話雖如此,貴妃娘娘向來自行其是,她的吩咐你我豈敢不尊?客隨主便就是了。」
話音未落,貴妃嫵媚撩人的嗓子業已響起,「安嬪,敬嬪,你倆在聊什麼呢?」
佟貴妃的嗓子其實挺有天賦,天生的女高音,音域也廣,放在現代沒準能成為著名的歌唱家,可她卻偏愛拿腔拿調,當著皇帝的面尤其矯揉造作,故意把嗓子捏得尖尖細細的,以為能多得幾分垂憐——太可惜了。
玥容便笑著起身,「正說那武生的功夫不錯,耍弄得跟真的一樣,可見得有看家本領。」
貴妃冷笑,「你的本領也不錯,昨兒還是除夕呢,明知道各處守衛鬆懈,卻還擅闖宮門,若引來雞鳴狗盜之徒,竊去宮中財物,你可擔待得起?」
果然班主任點名就沒好事,玥容忙道:「娘娘誤會,昨夜實在事出突然……」
「什麼了不得的事,讓你十萬火急壞了規矩,連向本宮通稟一句都不肯?」佟貴妃咄咄相逼,顯然是有備而來。
玥容又怎肯叫她冤枉了去?何況這回的確是助人為樂,她又不是給自己牟利!
當下原原本本將昨晚的情況重複一遍,表明她情有可原。
佟貴妃幽沉面容並非半分愧色,反而直勾勾盯著玥容,「安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污衊本宮!倘若四公主當真有疾,難道本宮會見死不救不成?」
那不然呢?玥容心內腹誹,面上仍是恭恭敬敬的,「娘娘明鑑,昨夜張庶妃是先去了乾清宮,可惜求告無門,這才不得已找上嬪妾,嬪妾擔心小公主有何不測,反而於娘娘名聲不美,這才擅作主張取了對牌去,還望娘娘寬恕則個。」
她就不說佟貴妃故意耽誤治療了,好歹給彼此留些顏面——反正明眼人都看得出。
佟貴妃呵呵兩聲,轉頭點了坐在最後排的那位,「張氏,你出來,告訴本宮,本宮可曾苛待過你麼?」
張氏仍是昨夜那身衣裳,蒼白面龐浮腫著,只薄薄施了點粉,可見一夜未眠。
她遲疑片刻,不敢看玥容,只飛快地搖了搖頭,又垂首小聲道:「貴妃娘娘待嬪妾親如姊妹一般,何來苛待之說?昨夜小公主突發高熱,嬪妾本想尋貴妃娘娘要對牌,偏半路上遇見安嬪,安嬪說能助嬪妾一臂之力,嬪妾也是一時糊塗,誤打誤撞就被帶出去了。」
佟貴妃鳳眼斜飛,說不出的嫵媚凌厲,「張氏本就是我宮裡的人,本宮素來也待四公主如親生一般,她母女有難,本宮豈會見死不救?倒是安嬪你偏要橫插一槓子,不知是何居心,是覺得宮禁如擺設,任由你出入自如,還是有心捏住張氏這個把柄,來日好找本宮的麻煩?」
玥容的心沉下去,她不知張庶妃為何突然改了口,是被佟貴妃所脅迫,還是昨夜本就是兩人設好的局?
不,她不會拿親女兒的命冒險,何況張氏跟貴妃不睦已久,佟貴妃可不是大善人。
看著張氏愧怍難安、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去,玥容反而平靜下來,「嬪妾有錯,還望娘娘責罰。」
該低頭時便低頭,這也是生存法則。
佟貴妃要的便是當面給她難堪,對方的氣焰下去了,她心裡也就舒坦了,「如此,你便在景陽宮靜心思過罷,再抄寫金剛經十卷,本宮會定期著人檢查。」
惠嬪等人本來還在稱願,可轉念一想,安嬪禁足不得出,給皇后侍疾的責任不就全落到她們頭上了?這可不妙呀。
待要躍躍欲試幫玥容求情,可接觸到佟貴妃森寒如冰的目光,到底蔫了下去。
玥容倒是沒什麼情緒,只沉著地收拾東西,準備回景陽宮閉門造車。
她最後看了眼角落裡的張庶妃,張氏囁喏著嘴唇,像是對她說抱歉,可玥容已笑不出了。
*
這個新年在一片蕭條冷寂中度過,哪怕窗外冰雪消融,春光正好,可玥容也無心到庭院中玩樂,每日只默默抄經——佟貴妃再會挑刺,可十卷經早已抄完了,剩下的權當練字。
娜仁本想來看看她,但被寧壽宮叫去了,想是太后不願正面與佟家起衝突,硬把娜仁拘下作伴。
玥容也不甚在意,整個的她現在像個木人,總覺得哪裡少了一塊,空空蕩蕩的,連反應都變慢了。
只有玄燁偶爾還來同她逗樂,其他人見主子心情不好,連說話都不敢,玄燁就沒這些顧慮,還把玥容以前講的笑話原封不動講給她聽——但是他這人就沒什麼幽默的本事,再怎麼跌宕起伏的故事到他口中都變得波瀾不驚,大概是平仄不分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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