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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53:10 作者: 天行有道
隔日聽說承乾宮不慎打碎了一套茶具,有個犯錯的宮人被送去辛者庫服役,玥容不以為怪。
想也知道,那可憐人必定是背鍋的——除了佟貴妃自己,還有誰敢發這麼大脾氣?偏偏她還不敢讓老康知道自個兒嫉妒吃醋,就只能為難底下了。
同是打工人,儘管身份差異巨大,但玥容還是由衷的有種兔死狐悲感,她讓玉墨悄悄給那人送些銀兩過去,雖然於事無補,但好歹能改善一下處境。
玉墨嘆道:「娘娘真是心善。」
或許吧,玥容只是覺著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了。
皇帝連著三日宿在景陽宮裡,承乾宮遂成了一片死寂,到處瀰漫著陰翳,伺候貴妃的人大氣都不敢出,唯恐哪句話說得不妥犯了忌諱,會落得跟辛者庫那位一樣下場。
宮裡便有不少看好戲的,專等著貴妃哪日發作安嬪。
有幸災樂禍的,自然也有怕殃及池魚的,僖嬪便是如此,她雖覺著貴妃收拾那賤婢很容易,可那賤婢收拾自己也同樣容易。
現下她這般得寵,若是想起舊仇來,怕是自己會先當炮灰。
僖嬪深悔從前不該逞口舌之利,尤其那句要把玥容接到她宮裡方便轄制,更是公然挑釁,如今時移世易,倘若玥容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向皇帝請旨把她調到景陽宮來,她該何以自處?
同是嬪位可也有高低之分呢,以前她當貴人不也時時受宜貴人欺壓麼?
聽到張小泉通報有客造訪,玥容只乾脆地扔下一句,「不見。」
她才懶得管僖嬪是為求和或是賠罪,還是另有目的,老康的意思分明不欲她與六宮和睦相處,那她也用不著假惺惺扮演賢惠大度了。
老實說,這樣拒人於千里,還頗有種的快意。
僖嬪這隻色厲內荏的紙老虎,用不著她出手,自己便會把自己嚇病的。
三日後皇后召集闔宮嬪妃覲見,僖嬪果然稱病沒來請安,看來她膽子比玥容想像中還小,輕易便撐不住了。
玉墨端詳著鏡中面容,「皇后娘娘病體未痊,又是隔了許久才召見嬪妃,娘娘不若打扮得樸素典雅些罷。」
依著她的意思,那幾支步搖最好別戴,太過顯眼。
玥容自顧自地插到髮鬢上,「是這個理,可如今咱們想低調也低調不起來了。」
老康這段時間少進後宮,也就來她宮裡多些,已經足夠引人注目,不是少戴幾隻首飾就能含糊過去的。何況淡妝素裹也有多種說法,可以表示溫順臣服,但也能解讀成咒詛之嫌——又不是皇后死了非得穿孝。
相比之下,她寧願穿得合乎身份點,至少旁人不會覺得她這個嬪首好欺負。
玥容幾乎是卡著點抵達皇后宮中的——去早了也很尷尬呀,萬一沒人聊天多難為情。
這種時候她尤其羨慕娜仁,打從她進宮起皇帝就以語言不通為由免了她各處請安,省掉多少麻煩!
宜嬪瞧見姍姍來遲的主僕倆,難免陰陽怪調,「安嬪姐姐可真是貴人多忘事,不會不記得今日是給皇后請安的日子吧?」
惠嬪涼涼道:「倒也怪不得安嬪,萬歲爺在她宮中歇息,哪能由得她早起?」
二人一搭一唱,只差明說玥容跟皇帝兩情繾綣了。
本來麼,若單純按家世劃分,她這個嬪首倒也當得,可偏偏萬歲爺繞了個迂迴的彎子——當初似乎鬧了矛盾不打算晉封李氏的,可李氏往乾清宮走了趟,就冰釋前嫌了。
活脫脫的床頭吵架床尾和。
比起宜嬪那樣明晃晃地邀寵,這種家常夫妻的恩愛才更令佟貴妃難以忍耐。
貴妃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玥容且顧不得理會佟佳氏,恭順地上前行禮,「妾景陽宮李氏,參見皇后娘娘。」
鈕祜祿氏的嗓音平靜而柔和,「起來罷。」
玥容抬頭,見鈕祜祿氏嚴妝端坐在鳳座上,臉上敷了很厚的脂粉,依舊遮蓋不住眼底的虛弱——她這副身子已然虛透了。
佟貴妃可沒空關心皇后病體,忙忙就要告狀,她雖代掌六宮大權,可也不表示就有自行處置嬪妃的權力,總得問過皇后再說。
當然,她不會明說自己嫉妒玥容得寵,而是另挑了個合適的藉口,「安嬪,聽聞是你向皇上進言冊封博爾濟吉特氏?」
玥容垂首,輕輕應了聲是。
佟貴妃露出抹勝利的微笑,蠢貨就是蠢貨,以為仗著恩寵就能無法無天了,殊不知此舉犯了宮中大忌。
她冷哼一聲,柳眉倒豎,「本宮知道你跟宣嬪交情好,可這事豈是你能擅作主張的?」
冊立嬪妃雖是家事,可也斷斷沒有一個小小貴人插手的道理,那是皇帝、太后、皇后幾位主子的權力。何況博爾濟吉特氏身份十分微妙,蒙古與大清在本朝雖算不得水火不容,但也是貌合神離,萬歲爺提防都來不及,又豈能將蒙古貢女高高捧起?今日是嬪位,來日豈非要封妃、封貴妃?待生下皇子,怕是連後位都得拱手讓人。
毫不誇張地講,佟貴妃倒想判玥容一個通敵賣國之罪,須知鈕祜祿氏病體難支,眼看著撐不過明年,她老早將後位視為囊中之物,這死丫頭竟想跟她對著幹呢!
玥容依舊靜默不語,她這樣沉得住氣,在場都十分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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