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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41:52 作者: 觀野
「……這就是你的答案?」李贏問,「你不怕我——」
蕭沁瓷打斷他:「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您方才同嚴統領說,將我的名譽至於何地,」蕭沁瓷道,「如今我也想問你,你將我的名譽至於何地?」
「殿下一旦去向聖人請旨,那麼天下人都會猜測我是否早就同您有私,才讓您這樣迫不及待——」
「沒有人敢議論。」李贏眸色深深。
「是沒有人敢議論儲君,」蕭沁瓷道,「儲君的風流事就只是一樁無足輕重的風月罷了。但我只是一個閨閣女子,他們只會揣測我是否勾引了殿下,是否妄圖攀附儲君,他們會指責我寡廉鮮恥、水性楊花。」
「因為這些話永遠落不到殿下身上,所以你覺得它不重要是嗎?」
「我從未這樣想過。」
蕭沁瓷道:「但您是這樣做的。」她自嘲一笑,「殿下從來沒有尊重過我,我在您這裡,和一個玩物有什麼區別?」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反抗的權力,因此掙紮起來的時候格外痛,蕭沁瓷嬌生慣養,是個怕痛的人,她都忍了,直到不能忍的那一刻。
這些話她都沒有說出口,但她的眼睛、她略有哀色的面容,無一不在指責李贏。
她原本可以有很幸福順遂的一生,而李贏把這一切都毀了。
車軲轆輾過青石磚,平穩得讓人感覺不到時間流逝。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良久後,李贏道。
「不止是我,」蕭沁瓷抬起手腕,露出她一直戴著的紅玉鐲子,那是李贏給她戴上去的,不許她摘下來,「你為什麼要送我這隻鐲子?」
那是當著李涿的面,給她帶上的一副枷鎖,昭示著蕭沁瓷從身到心,都是李贏的人,容不得拒絕。
她垂眼看著那隻鐲子,剔透無暇,端正的紅色襯得她肌膚晶瑩皎潔。
「我不喜歡紅色。」蕭沁瓷道。
她也不喜歡旁人的控制。
話音一落,她倏地抬腕重重對著桌角磕下去。
玉碎。
李贏臉色變了。
除了斷裂時的一聲脆響,碎玉滾落在鋪著厚厚毛氈的席墊上沒有再發出絲毫聲音。
蕭沁瓷力道用得巧,她到底出身將門,手上亦是練過巧勁,玉磕得碎,她毫髮無傷。
許久,李贏沉聲說:「你也不喜歡我。」
蕭沁瓷揉著手腕。
「你從來沒做過讓我喜歡的事。」
李贏想,蕭沁瓷怕他,她的怕偶爾藏得好,偶爾藏得不好,但她今天似乎不怕了,為什麼?
因為李涿的死?
他不覺得蕭沁瓷是喜歡李涿的。
「就因為我要求娶你?」李贏只能想到這個,蕭沁瓷的不悅也是從他求娶的話題開始。
他開始反思,他是否真的心急了些。
反思,又是一個新奇的舉動,李贏從不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他做的事情,無論對錯,旁人都只能接受。
蕭沁瓷沒說話。
李贏看她手腕轉動,在浮塵間挽了一朵花。
「我可以再等等,」他難得讓步,「我給你接受的時間。」
馬車停了下來,車夫道:「殿下,已到英國公府。」
蕭沁瓷還沒答話,就迫不及待地要下車去。
李贏叫住她:「別讓我等太久。」
蕭沁瓷回頭看他一眼,還是沒吭聲。
蕭沁瓷進了府,先問了門房大娘子今日在不在府中,得了肯定的回答便提著裙子跑過長廊,一路跑進蕭瑜的知照觀。
「阿姐!」
……
李贏還坐在馬車裡,放下的竹簾也將殘留的甜香攏在車內。
他熟悉蕭沁瓷的氣息,往常這暖香能讓他平靜,今日卻只覺得煩躁不堪。
是什麼脫離了他的掌控。
「殿下,回東宮嗎?」禁衛問。
「不,你讓人去查一查,蕭沁瓷同嚴闕的來往,所有的孤都要知道。」他頓了頓,「蕭瑜也一起查。」
……
蕭沁瓷同嚴闕的來往,細查起來無跡可尋,他們最早的交集就是在六七年前,那時嚴闕還只是淮陰長公主府上的馬奴。
「嚴闕?」淮陰長公主錯愕,她從未提起過嚴闕出自她府上,馬奴的身份是不光彩的過去,嚴闕如今位高權重,淮陰長公主並不想得罪他。
但問話的是太子。
「是,我有些印象,」她慢慢回想,「當時是……對了,是阿涿向我討要他。」
李涿。又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物。
但李贏隱隱覺得有條線,就快要把這一切串起來了。
蕭沁瓷、李涿、嚴闕……
他驀地抬眼,想到一個不可能的猜測。
「殿下,」有宮人匆匆來稟,「皇后娘娘召您過去一趟。」
譚皇后是個溫柔的人。
這是前朝後宮一致的看法。
她對待朝臣體貼尊敬,對待後宮的寵妃也溫和,要不是有個強勢的兒子,她還能不能坐穩後位也是兩說。不管是從前做太子妃還是如今貴為皇后,她不爭也不嫉妒,似乎好的壞的都能接受。
前兩年有個寵妃仗著有孕,不軟不硬地刺了皇后一句,被太子知曉了,太子差了人去給寵妃灌藥,墮下來的是個男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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