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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41:52 作者: 觀野
蕭沁瓷同樣克制著,裝作遊刃有餘。
肅殺的風遇著軟水也只能被絞得敗下陣來,皇帝再無心去糾結怕不怕的事,那都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可做,閒下來的胡思亂想。
蕭沁瓷最知道怎麼治。
就是矯情。
她深深地嘆,握緊了榻上的軟枕,在動靜激烈時沒撈住,任由它滾落在地,早秋的天還沒有那麼涼,但榻上織錦早早換成了氍毹,蕭沁瓷手指陷在細密的絨毛中,頗覺自己也不容易。
白日里操持家務也就罷了,晚上還要來操持未婚夫的細膩心事。倘若日後進了宮,還不知道得如何操勞辛苦。
念及此處便不由心慌慌。
偏生他還要問:「還冷麼?」
蕭沁瓷幽怨地看過去,眉如遠山似蹙非蹙,雲霧撩開之後見風月。
她被裹得嚴實,密不透風。
「冷——是不冷,」蕭沁瓷拖長了語調,故意將顫都藏進話語裡,嘴上卻不肯服軟,「這下是熱得很了。」
……
前夜裡做得太狠,翌日蕭沁瓷起床時腿都是顫的,見了榻便發慌,見了窗也發慌。
見著蕭瑜就更慌了。
蕭瑜堵在她面前,半晌無言。
臨走時只能扔下一句:「性子別太軟。」
顯然是誤會了什麼。徒留蕭沁瓷紅透了臉,還好蕭瑜不曾耳聰目明到那地步,在男女之事上也不甚了解,不知道性子軟不軟和能不能占據主動完全是兩回事。
夜裡的鎮定煙消雲散,羞恥慢慢湧上來。蕭沁瓷第不知道多少次告誡自己,多看聖人之言,清心寡欲也不是難事。
至少成親之前不能再這樣一撩撥就同他胡鬧。女人的不幸都是從心疼男人開始的。
蕭沁瓷打定了主意,果然不肯再放皇帝進來。
窗被她上了鎖,敲擊也得不到回應,蕭沁瓷閒來無事時寫了本《為夫十則》,從縫隙里遞過去要皇帝全文背誦。
她輕言細語地說:「有些規矩,還是該早早地立起來。」
皇帝初時還左右推脫,就是不肯,蕭沁瓷始終不鬆口,晾他幾日,他果然便乖了,莫說是全文背誦,便是倒背如流也是肯的。
蕭沁瓷把榻搬去窗下,聽著皇帝背書,聲音疏冷,竟還有心思點評蕭沁瓷文筆,還能主動同她說其中有可以增減之處。
蕭沁瓷便說讓皇帝著手改一改,署他的名字,著書立說,再廣為傳誦,日後也能流芳千古。
果然,男人就是不能慣的。
這下子蕭沁瓷便有底氣下次在蕭瑜面前說她性子可一點都不軟。
蕭沁瓷對皇帝的緊張與害怕嗤之以鼻,但真隨著大婚的日子越來越近,自己竟也生了一點怕。分明是得償所願,臨到頭卻也畏首畏尾起來。
索性皇帝規矩立得好,讓她省了不少心力,就這樣鬧一通反而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就這樣到了十月,天子封后是盛事,從宮外迎皇后入宮,非是民間的十里紅妝所能比擬。冊後前一日宮中女官便捧皇后的禕衣至蕭府,這還是蕭沁瓷第一次看到皇后禮衣。華美精緻自不用多說,蕭沁瓷更看重的是它代表與天子並肩的資格、凌於眾人之上的地位和至高無上的權柄。
她從前只能仰望九重闕,今日過後便能登頂。
民間昏禮尚且禮儀繁多,遑論天家,正是因為辛苦,所以才能知道夫妻之間不僅結的是兩姓之好,還有同心之情。
蕭沁瓷原以為自己當夜定會難眠,但竟也睡得很好。
次日一早宮中正副使便攜儀仗隊浩浩蕩蕩至蕭府,若是按著民間風俗,今日該由兄長引妹妹出閣,蕭隨瑛在中庭引了禮官進來,至風和院外恭奉冊寶,蕭沁瓷由女官服侍著往中庭聽封,接受內官稽拜①。
隨後才拜別兄長,登上乘輿,車出大門一路浩蕩往太極宮去。
丹鳳門大開,輿車自正街長驅直入,這是只有帝後才能享有的殊榮。含元殿前旌旗蔽日,彩輅儀仗熠熠生輝,百官分立兩旁。
皇帝立在九重闕之上。
這是蕭沁瓷一生中至關重要的時刻,也是開始。
太極宮莊嚴肅穆,層層重階之上是她下半生的歸宿。蕭沁瓷一步一步往上去,盡頭等著的是她的夫君。
皇帝朝她伸手。
他們一同站在這裡,受百官朝拜,琉璃瓦反著天光,在蕭沁瓷眼底映出一片明燦。
這是她自己選的路。
蕭沁瓷任皇帝牽著自己的手,掌心一片溫熱。
她不會後悔的。
第112章 番外3
李贏能數清楚自己曾見過蕭沁瓷的每一面, 在文宜館,在宮宴上,還有……在紫宸殿。
他深夜被喚進宮, 今夜他去了三羊觀,內侍先去了晉陽王府, 又跑遍了大半個長安才將人找到,只說平宗急詔,一問到底有什麼事卻說不清楚。
侍從不動聲色地給那傳話的內侍塞了包粗茶,內侍下車時便輕聲提點,只道平宗下令時心情不是很爽利,似乎前頭安平郡王進宮說了些什麼。
他心中便有了些模糊想法,前些時日安平郡王在朝雲坊吃酒,醉酒無狀, 在宵禁後生事, 被金吾衛拿下。當值的衛兵不敢擅作主張,把人捆送到他跟前, 安平郡王酒還沒醒,嚷著要把他放了,李贏淡淡瞥過, 面上波瀾不驚, 只對著統領道茲事體大, 還是進宮去讓平宗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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