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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3 14:41:52 作者: 觀野
他的恐嚇與威勢嚇不住蕭沁瓷,可她原是那樣容易生病的姑娘。
皇帝默了一瞬,道:「既然這麼喜歡做宮人,明日起你就到兩儀殿當值吧。」
蕭沁瓷腦子裡懵了一懵,未從皇帝突如其來的旨意中回過神來,她以為皇帝多少會有冷言,未料只等來這樣一句輕飄飄的話。
皇帝說完這句竟就抬步走了,倒是梁安覷著皇帝臨走時的神色,忙不迭將蕭沁瓷扶起來,為她撣著膝上的浮雪。
「蕭娘子大病未愈,受罪了。」
蕭沁瓷疑心是自己聽錯,忍不住問:「陛下方才說——那是何意?」
梁安賠著笑,含糊道:「陛下的意思,蕭娘子照做便是了,若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問一問龐才人。」他貼身伺候皇帝,不敢擅離,急忙喚來兩個內侍囑咐他們送蕭沁瓷回去,便轉身去追皇帝了。
皇帝果然未走遠,離了蕭沁瓷視線便放緩腳步,待得梁安追上來也並不問話,只是轉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睛落在遠處的一池雪湖。
梁安知道皇帝這是等著他先說:「奴婢已吩咐人送蕭娘子回去了。」
皇帝「嗯」了一聲,道:「太后那頭,讓她罰跪兩個時辰,送出宮去吧。」
「至於玉真夫人,」皇帝眼也不眨,沉沉說,「就說她藐視宮規,禁足清虛觀,無詔不得出。」
……
蘇晴被送回永安殿後其後隨行的宮人也一併帶來了皇帝的申斥,皇帝並沒有為太后、為蘇家留顏面的打算,蘇晴被皇帝斥責目無規矩,即便太后有心保她,這傳言只怕也會傳遍長安。
前來的觀刑的宮人看著蘇晴跪足了兩個時辰,又馬不停蹄的將蘇晴送出了宮,期間太后便是連話也未曾說上兩句,待到蘇晴被送走,那宮人這才到太后跟前,是挑不出錯處的畢恭畢敬:「娘娘,陛下言他無意插手娘娘的家務事,但蘇娘子不曉宮規,還請娘娘費心教導,否則陛下如何能放心她去大長公主膝下盡孝呢?」
這不僅是敲打了她,還將蘇晴的婚事也一併拿捏住了。
蘭芷扶著太后,臂上已能感覺到疼痛,但太后面上仍是雍容慈和的模樣,還能問蕭沁瓷的狀況。
「陛下有令,玉真夫人藐視宮規,明知故犯,禁足清虛觀,無詔不得外出。」
送走了皇帝身邊的宮人,太后才仿佛泄了力氣,被蘭芷扶著坐下。
綠珠忍不住跪下請罪:「娘娘,都是奴婢的錯,未曾看住四娘子——」
太后擺擺手,她雖軟坐在榻上,但目中仍有精光,硬聲說:「不是今日,也會有來日,皇帝已與哀家圖窮匕見,如今不過是借力打力罷了。」
皇帝要追封生父,太后便把蕭沁瓷送到他跟前,如今前朝僵持,蕭沁瓷也被禁足,皇帝這是鐵了心了。
她喘了一口氣:「送個教養女官去府上,順便提一提,阿晴的婚事叫他們早做打算,現下這門婚事,只怕是不成了。」
吳王今日被駭得心驚肉跳,到了嘉慶宮也坐立不安,左等右等沒有等來皇帝的申斥,卻在淑太妃處聽聞皇帝將蘇太后的娘家侄女送出了宮。他也是見過蘇晴的,只是被蕭沁瓷牽去了心神,當時未曾想起來,如今細想才覺出其中前因後果,並非是他與宮人閒話兩句那麼簡單。
皇帝在前朝因著追封生父的事與百官僵持,其中反對得最厲害的人便拿名正言順論禮,皇帝如今正是厭煩蘇家與太后的時候,他卻正巧撞上了這個檔口。
他拜別了淑太妃,也不急著離宮,一面惦記著蕭沁瓷,一面又擔心今日之事會讓皇帝對他生出芥蒂,想了又想,還是在離宮前往兩儀殿去求見天子。
皇帝並不耐煩見他,聽說他執意求見也不過淡淡說了一句:「那便等著吧。」
來傳口信的內宦道:「吳王說他有一道摺子想要上表呈陛下御覽。」
皇帝頭也不抬,知曉吳王今日應是被他嚇到了,此時上表許是託辭,又許是急著來表衷心。
「讓他等著。」皇帝冷冷說。
皇帝心中仍有氣,他不忍苛責蕭沁瓷,對吳王卻沒有那些顧忌。
直到掌燈時分,皇帝將一本寫滿無病呻吟的請安摺子扔在一旁,這才想起吳王還在殿外等著。
他喚來梁安:「吳王還等著?」
「是,候著呢。」
皇帝愈發不悅,但沒表現出來:「讓他進來吧。」
吳王緩步而來,他進殿之後先解氅衣,露出裡頭靛藍常服,他生得年輕俊秀,行在兩側的捧燈童子之間自有一股溫柔從容的意味。
他比皇帝小上十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年齡,來自天子的打壓沒有讓他變得沉悶,反而將他磨出了溫潤光澤,而皇帝似乎被那光澤刺了眼,神情一瞬間沉冷下去。
單論年紀與相貌,他同蕭沁瓷倒是相配的。
只有近前服侍的人才能陡然察覺到皇帝瞬息冷酷下去的變化。皇帝忍不住想,當初怎麼就沒有讓他一併去和楚王作伴呢。
「你有摺子要呈上來?」皇帝看也不看他,接過宮人新換的熱茶,茶蓋裊出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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